2012年11月15日 星期四

《失戀33天》小說完整版 讀起來好感動


6月26日 星期日 大风天
  
   亲眼看到我男朋友挽着他新欢的手,在新光天地里试喷香水的那一刻,世界“蹭”的一声,变得格外面目可憎。这种眼见为实的背叛,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因为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呆立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的我,顿时觉得生死两茫茫起来。

說個有意思的事


前幾天,聽廣播說:近幾日有不少已經被復旦大學預錄取的高中畢業生被自稱復旦大學招生處老師的人告知你的成績不夠復旦大學,復旦不要你。過幾天,另外一個大學說你已經被這個大學錄取了。因此有的學生放棄了復旦,去了這個大學。但是有的家長追蹤電話來源,發現前後兩個都同樣來自昆明的一個酒店內某招生辦公室的電話。因此詢問復旦大學,復旦聲稱從沒有復旦老師直接向學生直接打過電話。因此提醒家長這是大學爭搶好生員的騙局......

《追男我第一》第十章(2)


胡怡萱輕咳兩聲,才道:「我哥他回去換褲子。」她轉向秋月說道:「我剛剛在櫃臺看見幾件貓咪的周邊產品,麻煩你幫我介紹一下。」

《追男我第一》第十章(1)


「簡秋月!」戚慕生冷冽地掃她一眼。「你倒是找到靠山了。」

  蕭旭維沈著臉,正要說話時,秋月搶先一步。「學長你別為難我了,我不能背叛阿薔!」

《追男我第一》第九章(2)


話畢,大腿中了一腳,胡瑞豐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蕭旭維冷哼一聲,甩手而去。

《追男我第一》第九章(1)


自從公園談心後,兩人的感情更增進一步。比以前親密許多。秋月細想一番,不得不說除了在警局兇過她一次外,蕭旭維其實挺寵她的,也很認真經營感情。

《追男我第一》第八章(2)


王薔皺眉。「吵架就吵架,有什麽大不了,哪對情侶不吵架。」

  「不是,他好兇……」她癟嘴。

《追男我第一》第八章(1)


蕭旭維沒料到她是如此反應,不悅的怒火在她落淚時,瞬間化成驚愕與無措,然後,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她做錯事,在他面前手足無措、擔憂害怕的神情。她扭著衣角跟他道歉,深怕他會就此不理她。

《追男我第一》第七章(2)


張元禧也望過去。

  「你才有狂犬病!」

《追男我第一》第七章(1)


成為情侶後,秋月與蕭旭維的相處模式仍然差不多,一起打球,偶爾看看電影,晚上壓馬路,為了掩人耳目,在公共場合自然不能做太親密的舉動,因此在眾人眼中,他們與往日沒有不同。

《追男我第一》第六章


「啊——」秋月叫了一聲。

  「小心!」蕭旭維在她撞上的當口伸出手拉她,仍是慢了點,她的額頭擦上了木頭一角。

《追男我第一》第五章(2)(二)


經過一家茶行時,她還順口介紹了起來。「這家茶莊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創立於1936年,從招牌、櫃臺到茶桶都已經有百年歷史,現在的茶行主人是第四代……」

  蕭旭維聽著她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忍不住問道:「你也做過茶莊解說員嗎?還是導遊?」

  她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啦,前幾天查的。」

  他先是一楞,接著,感覺心裏有塊地方被撞了一下。她是為了這次約會特意去查的,還硬生生地背下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心裏卻仍是掙紮。要進入一段新關系,需要調整的事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做好準備。

  「你該不會還背了其他店的資料吧?」但他不自覺地放柔聲音。

  秋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挺起胸膛,自信道:「我還背了很多其他的,考試都沒這麽認真。」

  本來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花了很多心思,但後來又想自己是要追他,默默付出他怎麽會知道,喜歡還是要適時地讓對方明白才行。她怕被拒絕,無法當面表白,也不敢露骨地碰他,其他地方自然要做得明顯一點,不然他怎麽會明白她的心意。

  蕭旭維擡起手摸摸她的頭,稱贊道:「還真有心。」

  她高興道:「當然啦,反正我都背了,我再跟你介紹另一家百年肉圓店。」

  他笑出聲。「好。」她根本就是想獻寶嘛。

  秋月立刻又介紹別家店,蕭旭維專心地聽著,偶爾說上幾句話。

  他明白她的心思,但既然一時難下決心,也不需急著做選擇,還是過陣子再說吧!

  自那天起,蕭旭維與秋月偶爾會約會出去走走,或是看個電影。感情的事急不來,他也就放著暫時不想,並非想拖著,而是回來的時間還短,他與秋月雖然處得不錯,但一個人長大了個性總會變,還是相處一陣才好評估。

  他想過了三個月再來考慮這件事,沒想到一個月後,就有個等不及的人跳了出來。

  這天晚上十點多,他疲累地從診所出來,卻意外瞧見正在等他的張元禧。

  「我想跟你講幾句話。」

  正要鎖門的蕭旭維挑了下眉。兩人根本不熟,張元禧怎麽會突然來找他?驀地他想到兩人唯一的交集,難道是為了秋月?他把鑰匙放入口袋,說道:「進來吧。」

  他再次推門而入,張元禧跟著走了進去。

  「坐。」蕭旭維在椅上坐下,「哪裏不舒服?」

  張元禧皺眉。「我不是來看病。」

  他淺笑。「我知道,開個玩笑。」

  張元禧沒笑,不過扯了下嘴角。「我只講幾句話。」他仍是站著,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蕭旭維頷首,示意他可以說了。

  張元禧不喜歡他的態度,擰眉道:「你對秋月有什麽打算?」他今天約秋月去看電影,乘機又告白了一次,結果又被拒絕,他一時氣憤難消,才會來找蕭旭維。

  「打算?」

  他沖口道:「你不要裝蒜,秋月喜歡你。」

  蕭旭維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略帶緊張的神情。「你喜歡秋月?」

  他臉色微紅,沒否認也沒承認,繼續吐出準備好的話題,「你如果不喜歡她就快點講清楚,讓她死心。」

  「我——」

  「不要拖拖拉拉的,是個男人就快點解決,有肩膀一點。」他火道。

  「你——」

  不等他反應,張元禧風風火火地又走出去,蕭旭維忍不住笑出聲。好歹也等人把話說完,這樣毛毛躁躁地跑來自說自話算什麽。

  他搖頭起身,放下鐵門,重新落鎖。

  回來已經一個多月,從起初的不適應,到如今站在烈陽下已不再感到刺癢,膚色黝黑不少,體重也略微上升,與朋友們自一開始的生分,到現在沒了隔閡,變化幾乎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除了秋月。

  一起長大的朋友最後留在身邊,還可稱為朋友的通常很少,異性更是少之又少。尤其男女間還有青春期的尷尬變化,即使小時候玩在一起,通常國、高中後也日漸疏遠。

  撇開秋月,他還有幾個青梅竹馬,與他只差一、兩歲,但國小五、六年級後就慢慢形同陌路,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好像自然而然就這樣了。

  他與秋月之間比較奇特,他們差了六歲,當他面臨尷尬的青春期時,她還只是八、九歲的小孩,對他而言她不是女生,只是無性別的孩童。

  或許因為年齡的差距,他對她一直沒什麽性別界限,她是個很樂天的小孩,有點迷糊,不時出點小狀況,受傷時會抱著他哭,愛笑也愛撒嬌。

  當她國小畢業,他已經北上求學。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慢慢淡去,就像他與其他人一樣。

  但她卻寫信給他,後來用E-mail,甚至跟他MSN。他知道她喜歡他,但他一直覺得這不過是少女幻想,沒放在心上,可每次回來她總來找他,從尷尬、陌生開始,好不容易要熟絡了,他又要走了。

  他甚至刻意問過她有沒有喜歡的男生,有沒有人追她,要不要去交男朋友,她總會怔怔地望著他,欲言又止。她不像小時候那樣嚷著喜歡他,而是把感情藏在明亮的眸子裏。

  然後有一天,她不再寫E-mail給他,他也沒多想甚至沒問。這幾年回來,她仍舊會來找他,但他總是來匆匆去匆匆,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長。

  自從搬回來之後,她常來找他,起初他沒想太多,反正他們住得近,她一直都很黏他,他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直到那次去看展覽,她特意精心打扮,還背了一堆店家的背景資料,他才開始註意到她的心思。

  其實她一向不善於隱藏心思,即使長大了依然如此。

  如果他一直沒離家,他想他們兩人很難發展,畢竟他一直把她當小妹妹。很多事黏得太緊,靠得太近,除非有催化劑,否則不會產生變化,只會循著常態前進。

  但他離開了十一年,雖然前幾年回來得還算頻繁,但之後因為忙於課業、實習,一年只回來兩、三次,近兩年卻是連春節也沒回來。

  再次見面,不管生理還算心理,她都長大了,他不可能再把她當作小女生,不變的是兩人依然處得來。母親總說他們兩人投緣,大概是吧,人與人相處實在很難套上公式。

  他與秋月像親人又像朋友,也會起爭執,但沒有隔夜仇,總是很快言歸於好。

  但他與庭竹不是這樣,兩人都很固執也堅持己見,雖然最後總會有一方妥協退讓,但氣氛總會僵硬一陣子之後才言歸於好,小事還好,遇上大事就得折磨許久。

  他與秋月也會有摩擦、妥協跟退讓,無關原則的大部分是他退讓,他讓著她,可一旦他固執起來,她就會示軟,瞎攪蠻纏、撒嬌搞笑全都來,弄得他哭笑不得,然後兩人又像沒事人一樣繼續聊天過日子。

  以前的他對男女相處沒太多想法,但經過一次戀愛失敗,將來若結婚,他寧可選擇與秋月這樣的相處模式,這也是他一時難以決定的原因,他喜歡秋月,也喜歡兩人互動的方式,但要不要再往前發展?他希望慢慢來,水到渠成是最好的結果,若是不成,傷害也最小。

  但現在有了變數,張元禧闖了進來,逼著他表態,他當然可以不理,但依張元禧的個性,大概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自己訂了三個月的時間考慮,但現在張元禧跳出來,他或許得再重新想一想。

  騎機車回家後,與父母聊了會兒才上樓洗澡,直到睡前,他仍未決定是否要與秋月步入新關系。雖然兩人處的不錯,但兩家離得那麽近,父母認識,他與阿明又是朋友,總覺得對阿明有點尷尬。

  關上燈,他將煩雜的思緒推到一邊。還是再觀察一陣子,雖然他與秋月投緣,但友情轉變成愛情,需要一點沖動及適當的時機。

  想好後,他調整呼吸讓思緒慢慢沈澱,從腳上的骨頭開始默背……

  周末時,秋月、羅品葳與王薔母女一起到果園民宿幫忙兼玩樂,同行的還有蕭旭維。

  簡明倫一大早開著休旅車接了眾人後,便驅車往山上駛去。

  昨天晚上一名員工家裏有事,匆匆下山,另一個早上突然不舒服,發燒無力,疑似感冒幫不上忙,阿宏清晨打電話給簡明倫,讓他帶秋月來幫忙。

  秋月好康到處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拉了羅品葳、王薔與蕭旭維一起。若是平時,王薔不會湊熱鬧,但最近心情不佳,才決定上山散心。

  至於蕭旭維則是阿宏約的。之前簡明倫說要帶蕭旭維到果園民宿繞繞,後來一忙就忘了,早上阿宏打電話問他時,順口說道:「你不是說阿維回來了,問他要不要順道過來。」

  恰巧診所今天休息,蕭旭維也想去看看兩人合開的民宿,便跟著眾人一起上山。

  秋月抱著甜甜,握著她的小手打拍子,教她唱歌。「有一個女孩叫甜甜,從小生長在果園中,她有許多好朋友,香蕉蘋果和鳳梨,這裏的水果最好吃,這裏的人們最和善,好像一個大家庭,大家都愛小甜甜……」

  蕭旭維微笑地望著窗外的景色,聽她反復地唱著自己改編的歌曲,夾雜甜甜亂叫的聲音。秋月的個性隨和又愛鬧,與她在一起很放松,什麽都不需多想。

  這陣子,他常想起她,想著兩人適不適合,驚訝地發現自己並不排斥。張元禧的出現讓他正視到她不可能一輩子在原地等他,如果他再不伸出手,說不定兩人會因此錯過……

  或許他該找一天與她好好談談,不管怎樣他也該給些回應,付出是互相的,他不能一直沒表示,對她也不公平。

  「好了你們兩個,讓我頭痛。」王薔出聲阻止兩人再唱下去。

  「媽媽心情不好。」秋月憐憫地說。

  王薔瞪她一眼。「喜歡自己生一個。」

  羅品葳閉上眼,維持中立,不介入紛爭。

  「媽媽脾氣好壞。」秋月扯好甜甜身上的無袖短衣,「我們自己玩。」

  「媽媽。」甜甜拍著手,大眼睛眨啊眨的。

  「等一下弄新鮮的香蕉泥給你吃。」她用手指幫她梳好一頭卷發。

  「巴巴……巴巴……」甜甜揮動小手臂。

  「好,教你唱哥哥爸爸真偉大。」秋月正準備開唱,王薔遞來一句。「換一首。」

  秋月瞄她一眼,見她面露兇光,立刻從善如流。「妹妹背著洋娃娃,走到花園來看花……」

  蕭旭維與簡明倫無聲輕笑。

  當秋月快唱完所有的兒歌時,民宿終於到了。王薔覺得今天不適合扮演慈母角色,她需要發泄精力,於是決定由她跟羅品葳去補兩個員工的缺,簡明倫先帶著蕭旭維去探望發燒的員工,她則帶著甜甜到附近閑晃。

  周末的遊客不少,經過的阿嬤們熱情地過來逗著甜甜,甜甜的可愛不怕生贏得許多贊美。

  「這麽年輕就生小孩。」

  「不是,是我朋友的小孩,我今天充當保姆。」秋月指著右前方。「你們 從這邊走上去,就會看到果園,有芭樂、梨子可以采,另外一邊有牧場……」其實民宿附近有標誌指示方向,不過秋月覺得用介紹的比較有親切感。

  與阿公阿婆們說了一陣後,蕭旭維朝她走來,見她抱孩子的姿勢越來越低,說道:「我來抱吧。」她肩上還背著尿布奶瓶,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輕。

  「你先生喔?不錯咧。「

  秋月紅著臉說道:「不是啦,朋友。」雖然暗爽在心,嘴上還是得澄清。

  與阿嬤們又閑扯了幾句,秋月借故還有事,拉著蕭旭維離開。

  「看到沒?這些告示牌都是我寫的,還有這些花花草草也是我畫的。」她指著半面花墻。「我還拍了很多照片放到網路上宣傳。」

  蕭旭維望著青蔥的樹木與遠山,心情整個寧靜下來。

  民宿是歐式建築,以藍色為主的希臘風格。秋月領著他在附近走一圈,大略介紹。甜甜心情很好,一下說花、一下說樹,秋月還教她認識水果。

  蕭旭維註視她生氣勃勃的表情,因為怕曬黑,她戴了一頂米色草帽,藍色條紋上衣與白色五分褲,腳下是深藍色的帆布鞋,陽光穿透草帽,在她臉上灑下點點金光。

  在車上時,她說自己匆忙間拿錯帽子,草帽無法完全遮住陽光,他倒是覺得她很適合戴草帽,顯得朝氣蓬勃,圓邊的帽子讓她增添幾分柔美。

  她從袋子裏拿出粉色帽子給甜甜戴上。「好可愛。」她拿出相機給他們兩人各拍了一張,準備拿來當桌面。

  他好笑的搖頭,甜甜扭著身體,想下來走。

  「到那邊在下來。」蕭旭維哄道,這邊的草地有坡度,不適合習步。

  選了一塊平坦的草地,他將甜甜放下,讓她自己學步走。比起兩個月前,她又進步了一些,不過還是搖搖晃晃的。

  秋月心情愉快地坐在草地上,拍著雙手示意甜甜走過來,一邊對坐下的蕭旭維說:「你跟宏哥他們打過招呼了嗎?」

  他頷首。「他在辦check in ,我等一下再過去。」

  秋月閑聊地說起住房的一些趣事,一邊註意甜甜,只要她走遠了就起身抱回來,蕭旭維看著她拿出裝水的奶瓶遞給甜甜。

  「你倒挺會照顧她的。」

  「當然,我可是訓練有素。」她拿出藥膏塗抹甜甜手臂上的小紅腫。「明明都噴防蚊液了,怎麽還會被叮到。」

  「你最近跟張元禧怎麽樣了?」他不經意地問。

  「啊?」秋月疑惑地擡臉。「怎麽突然提到他?」

  「他喜歡你。」

  她瞠大眼,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會……」

  他笑道:「你對他是什麽想法?」

  秋月的思緒飛快地轉著。難道蕭旭維吃醋了?她一陣暗喜……可是不對啊,為什麽旭哥會突然吃醋,她跟張元禧沒怎麽樣啊?要吃醋也要撞見她跟張元禧見面或是有什麽親昵舉動。

  莫非前幾天她跟張元禧去看電影被他看到?不對啊,他那天明明在診所……

  「他是朋友。」秋月觀察蕭旭維的表情,很平靜,沒生氣也沒暴怒,更無吃味的樣子。「你怎麽突然問起他?」

  「他前幾天來找我。」

  她張大嘴。「他……他找你幹什麽?」

  「不……」甜甜把奶瓶遞給她。

  秋月回過神,把奶瓶放回袋子。

  「他希望我表態。」

  「表什麽態?」她疑惑地問。

  他好笑道:「都說這麽明了你還不懂。」

  賞他一個白眼,秋月拉著甜甜的手拍他的手臂。「打他,壞人。」

  甜甜笑著露出四顆門牙,黑白分明的眸子眨啊眨的。

  「啊……」她開心地又拍了一下。

  蕭旭維勾著嘴角,以掌心接住她打下的小手。

  秋月轉了下思緒,表態……張元禧知道她喜歡蕭旭維……

  「他去找你麻煩?」難道是蕭旭維來跟她攤牌嗎?

  見她臉色陰晴不定,他開口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她沈默以對。他是想叫她死心吧……

  「簡秋月。」

  一個冷冽的聲音讓秋月原本沮喪的心情一下陷入驚恐,她猛地回頭,看到一身黑西裝的男人朝她走來,兩人距離不過三、四步。

  她反射地抱起甜甜開始跑,蕭旭維驚訝地正要追過去,男人先一步攔下她。

  「跑什麽!」他拿下墨鏡,犀利的眼睛盯著她。

  秋月鎮定心神沒講話,甜甜不高興地在她懷裏扭動,她安撫地拍拍小女孩的背。

  「不會叫人了?」

  嘆口氣,她說道:「學長,你放過我吧。」

  「怎麽回事?」蕭旭維蹙起眉頭,摟著秋月的肩。

  他明顯保護的態度讓秋月心中一暖。

  兩個男人互相觀察對方,西裝男子沈聲道:「放心,我不是來找麻煩,只是問幾句話。」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秋月在蕭旭維開口前率先道:「說就說吧。」她將甜甜交給他。「我跟學長說幾句話,你照顧甜甜。」

  蕭旭維抱過甜甜,擰著眉看秋月垂頭喪氣地跟著男子往前走。

  「啊哇……」甜甜說著他聽不懂的話,手臂拍著他的肩。

  不遠處,黑衣男子不知說了什麽,秋月擡頭試圖辯解,從兩人的肢體語言來看,秋月雖然想壯大氣勢,不過似乎節節敗退,最後低頭看著鞋尖。

  蕭旭維莫名地感到不悅,氣她平時大剌剌的,鬧起脾氣也不輸人,怎麽現在卻如縮頭烏龜,腰骨都打不直。一個念頭倏地閃過腦海——莫非在展覽館時,秋月躲的就是他?

  而後秋月不知說了什麽,黑衣男笑著敲了下她的頭,蕭旭維沈下臉,冷眼瞧著秋月摸頭,笑瞇瞇地對他示好。她倒是厲害,把用在他身上的討好招數拿來哄人。

  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教蕭旭維心頭一震。他煩躁什麽?難道他……他幡然領悟後,不由得苦笑一聲。

  怎麽面對張元禧時不動如山,看到這黑衣男子與秋月的相處,卻如此不淡定。

  在他眼中,張元禧就像小孩子,沒什麽威脅性,秋月也不會對他這麽小心翼翼。眼前的男人卻不同,秋月會討好他,就像討好自己一樣——

  好不容易把學長哄走後,秋月簡直要虛脫了。她心有余悸地走回來,卻發現一張冷臉對著她。

  「怎麽了?」秋月詢問。

  蕭旭維瞥她一眼。「他是被抓到什麽把柄,這麽低聲下氣?」

  秋月語塞,冷汗直流。「沒有,學長……氣場太強大,我鎮不住。」她伸手要抱甜甜,他卻轉身走開。「太陽大了,進屋吧。」

  她拿起地上的袋子,側背在肩,一頭霧水地問道:「你是不是在生氣?」

  他沒說話,右手調整甜甜的帽子。

  她什麽時候又惹到他了?

  「你學長找你做什麽?」

  要她怎麽回答啊?秋月苦笑。「反正是讓我為難的事。」

  「不能說?」他瞟她一眼。

  「你讓我想想,我也很想找個人商量,可是……」她仰天長嘆。「為什麽他們要為難我呢?」

  她轉向蕭旭維。「我是不是看起來比較好欺負?」

  他揚起嘴角,原本惱怒的神色被笑意取代。

  「我就知道。」她懊惱地扯下草帽。「回去我就跟阿葳鍛煉殺氣。」

  他笑道:「你啊……」

  見他不生氣了,秋月松口氣,沒來由地卻想起他先前的話語,心情沈了下來。

  旭哥真是要拒絕她的嗎?

  她悠悠地嘆口氣。

  「怎麽了?」

  「沒有。」她想問又不敢,像是擱在斷頭臺上,害怕刀子不知何時會落下。

  「我的膽子好像越來越小。」

  蕭旭維以為她在說學長的事,便道:「等一下你把來龍去脈告訴我……」

  「可是……」

  「挑能說的說吧。」他低頭看著把口水抹到他身上的甜甜,隨口問道:「跟她有關系嗎?」

  秋月瞠大眼。

  「猜對了?」他挑眉。

  她說是也對,說不是也對。

  想起母親說過沒人知道甜甜的父親是誰,他隨口道:「莫非那男的是甜甜的爸爸?」

  秋月驚嚇得沒留意右前方的指示牌,一頭撞了上去。

《追男我第一》第五章(2)(一)

经过一家茶行时,她还顺口介绍了起来。「这家茶庄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创立于1936年,从招牌、柜台到茶桶都已经有百年历史,现在的茶行主人是第四代……」

  萧旭维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忍不住问道:「你也做过茶庄解说员吗?还是导游?」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啦,前几天查的。」

  他先是一愣,接着,感觉心里有块地方被撞了一下。她是为了这次约会特意去查的,还硬生生地背下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心里却仍是挣扎。要进入一段新关系,需要调整的事太多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

  「你该不会还背了其他店的资料吧?」但他不自觉地放柔声音。

  秋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挺起胸膛,自信道:「我还背了很多其他的,考试都没这么认真。」

  本来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花了很多心思,但后来又想自己是要追他,默默付出他怎么会知道,喜欢还是要适时地让对方明白才行。她怕被拒绝,无法当面表白,也不敢露骨地碰他,其他地方自然要做得明显一点,不然他怎么会明白她的心意。

  萧旭维抬起手摸摸她的头,称赞道:「还真有心。」

  她高兴道:「当然啦,反正我都背了,我再跟你介绍另一家百年肉圆店。」

  他笑出声。「好。」她根本就是想献宝嘛。

  秋月立刻又介绍别家店,萧旭维专心地听着,偶尔说上几句话。

  他明白她的心思,但既然一时难下决心,也不需急着做选择,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自那天起,萧旭维与秋月偶尔会约会出去走走,或是看个电影。感情的事急不来,他也就放着暂时不想,并非想拖着,而是回来的时间还短,他与秋月虽然处得不错,但一个人长大了个性总会变,还是相处一阵才好评估。

  他想过了三个月再来考虑这件事,没想到一个月后,就有个等不及的人跳了出来。

  这天晚上十点多,他疲累地从诊所出来,却意外瞧见正在等他的张元禧。

  「我想跟你讲几句话。」

  正要锁门的萧旭维挑了下眉。两人根本不熟,张元禧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蓦地他想到两人唯一的交集,难道是为了秋月?他把钥匙放入口袋,说道:「进来吧。」

  他再次推门而入,张元禧跟着走了进去。

  「坐。」萧旭维在椅上坐下,「哪里不舒服?」

  张元禧皱眉。「我不是来看病。」

  他浅笑。「我知道,开个玩笑。」

  张元禧没笑,不过扯了下嘴角。「我只讲几句话。」他仍是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萧旭维颔首,示意他可以说了。

  张元禧不喜欢他的态度,拧眉道:「你对秋月有什么打算?」他今天约秋月去看电影,乘机又告白了一次,结果又被拒绝,他一时气愤难消,才会来找萧旭维。

  「打算?」

  他冲口道:「你不要装蒜,秋月喜欢你。」

  萧旭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略带紧张的神情。「你喜欢秋月?」

  他脸色微红,没否认也没承认,继续吐出准备好的话题,「你如果不喜欢她就快点讲清楚,让她死心。」

  「我——」

  「不要拖拖拉拉的,是个男人就快点解决,有肩膀一点。」他火道。

  「你——」

  不等他反应,张元禧风风火火地又走出去,萧旭维忍不住笑出声。好歹也等人把话说完,这样毛毛躁躁地跑来自说自话算什么。

  他摇头起身,放下铁门,重新落锁。

  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从起初的不适应,到如今站在烈阳下已不再感到刺痒,肤色黝黑不少,体重也略微上升,与朋友们自一开始的生分,到现在没了隔阂,变化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除了秋月。

  一起长大的朋友最后留在身边,还可称为朋友的通常很少,异性更是少之又少。尤其男女间还有青春期的尴尬变化,即使小时候玩在一起,通常国、高中后也日渐疏远。

  撇开秋月,他还有几个青梅竹马,与他只差一、两岁,但国小五、六年级后就慢慢形同陌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好像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他与秋月之间比较奇特,他们差了六岁,当他面临尴尬的青春期时,她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孩,对他而言她不是女生,只是无性别的孩童。

  或许因为年龄的差距,他对她一直没什么性别界限,她是个很乐天的小孩,有点迷糊,不时出点小状况,受伤时会抱着他哭,爱笑也爱撒娇。

  当她国小毕业,他已经北上求学。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慢慢淡去,就像他与其他人一样。

  但她却写信给他,后来用E-mail,甚至跟他MSN。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他一直觉得这不过是少女幻想,没放在心上,可每次回来她总来找他,从尴尬、陌生开始,好不容易要熟络了,他又要走了。

  他甚至刻意问过她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有没有人追她,要不要去交男朋友,她总会怔怔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她不像小时候那样嚷着喜欢他,而是把感情藏在明亮的眸子里。

  然后有一天,她不再写E-mail给他,他也没多想甚至没问。这几年回来,她仍旧会来找他,但他总是来匆匆去匆匆,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自从搬回来之后,她常来找他,起初他没想太多,反正他们住得近,她一直都很黏他,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那次去看展览,她特意精心打扮,还背了一堆店家的背景资料,他才开始注意到她的心思。

  其实她一向不善于隐藏心思,即使长大了依然如此。

  如果他一直没离家,他想他们两人很难发展,毕竟他一直把她当小妹妹。很多事黏得太紧,靠得太近,除非有催化剂,否则不会产生变化,只会循着常态前进。

  但他离开了十一年,虽然前几年回来得还算频繁,但之后因为忙于课业、实习,一年只回来两、三次,近两年却是连春节也没回来。

  再次见面,不管生理还算心理,她都长大了,他不可能再把她当作小女生,不变的是两人依然处得来。母亲总说他们两人投缘,大概是吧,人与人相处实在很难套上公式。

  他与秋月像亲人又像朋友,也会起争执,但没有隔夜仇,总是很快言归于好。

  但他与庭竹不是这样,两人都很固执也坚持己见,虽然最后总会有一方妥协退让,但气氛总会僵硬一阵子之后才言归于好,小事还好,遇上大事就得折磨许久。

  他与秋月也会有摩擦、妥协跟退让,无关原则的大部分是他退让,他让着她,可一旦他固执起来,她就会示软,瞎搅蛮缠、撒娇搞笑全都来,弄得他哭笑不得,然后两人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聊天过日子。

  以前的他对男女相处没太多想法,但经过一次恋爱失败,将来若结婚,他宁可选择与秋月这样的相处模式,这也是他一时难以决定的原因,他喜欢秋月,也喜欢两人互动的方式,但要不要再往前发展?他希望慢慢来,水到渠成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成,伤害也最小。

  但现在有了变数,张元禧闯了进来,逼着他表态,他当然可以不理,但依张元禧的个性,大概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自己订了三个月的时间考虑,但现在张元禧跳出来,他或许得再重新想一想。

  骑机车回家后,与父母聊了会儿才上楼洗澡,直到睡前,他仍未决定是否要与秋月步入新关系。虽然两人处的不错,但两家离得那么近,父母认识,他与阿明又是朋友,总觉得对阿明有点尴尬。

  关上灯,他将烦杂的思绪推到一边。还是再观察一阵子,虽然他与秋月投缘,但友情转变成爱情,需要一点冲动及适当的时机。

  想好后,他调整呼吸让思绪慢慢沉淀,从脚上的骨头开始默背……

  周末时,秋月、罗品葳与王蔷母女一起到果园民宿帮忙兼玩乐,同行的还有萧旭维。

  简明伦一大早开着休旅车接了众人后,便驱车往山上驶去。

  昨天晚上一名员工家里有事,匆匆下山,另一个早上突然不舒服,发烧无力,疑似感冒帮不上忙,阿宏清晨打电话给简明伦,让他带秋月来帮忙。

  秋月好康到处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拉了罗品葳、王蔷与萧旭维一起。若是平时,王蔷不会凑热闹,但最近心情不佳,才决定上山散心。

  至于萧旭维则是阿宏约的。之前简明伦说要带萧旭维到果园民宿绕绕,后来一忙就忘了,早上阿宏打电话问他时,顺口说道:「你不是说阿维回来了,问他要不要顺道过来。」

  恰巧诊所今天休息,萧旭维也想去看看两人合开的民宿,便跟着众人一起上山。

  秋月抱着甜甜,握着她的小手打拍子,教她唱歌。「有一个女孩叫甜甜,从小生长在果园中,她有许多好朋友,香蕉苹果和凤梨,这里的水果最好吃,这里的人们最和善,好像一个大家庭,大家都爱小甜甜……」

  萧旭维微笑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听她反复地唱着自己改编的歌曲,夹杂甜甜乱叫的声音。秋月的个性随和又爱闹,与她在一起很放松,什么都不需多想。

  这阵子,他常想起她,想着两人适不适合,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张元禧的出现让他正视到她不可能一辈子在原地等他,如果他再不伸出手,说不定两人会因此错过……

  或许他该找一天与她好好谈谈,不管怎样他也该给些回应,付出是互相的,他不能一直没表示,对她也不公平。

  「好了你们两个,让我头痛。」王蔷出声阻止两人再唱下去。

  「妈妈心情不好。」秋月怜悯地说。

  王蔷瞪她一眼。「喜欢自己生一个。」

  罗品葳闭上眼,维持中立,不介入纷争。

  「妈妈脾气好坏。」秋月扯好甜甜身上的无袖短衣,「我们自己玩。」

  「妈妈。」甜甜拍着手,大眼睛眨啊眨的。

  「等一下弄新鲜的香蕉泥给你吃。」她用手指帮她梳好一头卷发。

  「巴巴……巴巴……」甜甜挥动小手臂。

  「好,教你唱哥哥爸爸真伟大。」秋月正准备开唱,王蔷递来一句。「换一首。」

  秋月瞄她一眼,见她面露凶光,立刻从善如流。「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

  萧旭维与简明伦无声轻笑。

  当秋月快唱完所有的儿歌时,民宿终于到了。王蔷觉得今天不适合扮演慈母角色,她需要发泄精力,于是决定由她跟罗品葳去补两个员工的缺,简明伦先带着萧旭维去探望发烧的员工,她则带着甜甜到附近闲晃。

  周末的游客不少,经过的阿嬷们热情地过来逗着甜甜,甜甜的可爱不怕生赢得许多赞美。

  「这么年轻就生小孩。」

  「不是,是我朋友的小孩,我今天充当保姆。」秋月指着右前方。「你们 从这边走上去,就会看到果园,有芭乐、梨子可以采,另外一边有牧场……」其实民宿附近有标志指示方向,不过秋月觉得用介绍的比

《追男我第一》第五章(1)


天氣越來越熱,禮拜天的時候,高溫三十五度,曬得人皮膚發燙。才回來兩個多禮拜,蕭旭維已經黝黑了不少,體格也結實許多,比起之前白皙精瘦的書生模樣,秋月更喜歡他現在充滿活力的運動員外表。

  看展當天,她穿了件小可愛,外頭罩著白色短衫,下身是淡藍色的短裙,還化了裸妝,穿上低跟涼鞋——原本是想穿高跟的,又怕自己穿不習慣扭到腳,最後還是決定穿低跟的就好。

  光是為了化出自然透明又水嫩的妝,她還待地搬救兵,請精於化妝的大學同學來教她,不敢自己亂搞,深怕砸鍋。只是沒想到看似自然的裸妝,其實也是層層化妝品堆疊出來的,沒她想像的簡單,不過效果驚人,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肌膚竟能散發出水嫩的感覺。

  果不其然,蕭旭維來接她時吃了一驚。她平時就常穿短裙在他面前晃,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但她今天待地化了妝,眼睛比平時大了幾分,水汪汪的,皮膚又嫩又亮,雙頰還泛著自然的紅暈,嘴唇粉嫩得像嬰兒,還戴了副星形耳環,一看就是精心打扮……

  「怎麽樣,好看嗎?」她的臉頰紅撲撲的,有些不好意思,會不會太慎重了?

  「嗯。」他頷首,她打扮起一很俏麗,像個小淑女,既陌生又熟悉,有種鄰家女孩長大的感覺,只是雖然好看,卻讓他有些不安,先前還想著自己多心了,現在又覺得自己太粗心。

  只是怎麽處理她對自己的感情,他一時還沒想法,到底她也沒有言語上的表示或告白,他若貿然提出來,只怕弄得兩個人都尷尬萬分。

  見蕭旭維一副說不出話的模樣,秋月有些高興但也有些忐忑,高興的是自己也能以美貌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忐忑的是他驚訝過後的沈思,好像在思考什麽嚴肅的事情。

  「旭維啊,」簡母插了話進來。「你回來這麽久,都還沒跟你好好說話。」

  「簡媽好。」蕭旭維禮貌地點頭。

  「他們趕著要出門,你不要湊熱鬧。」簡父在裏頭喊了一聲。

  簡母假裝沒聽見,繼續道:「你們去玩耍小心安全——」

  「媽。」秋月使個眼色,要她不要嘮叨。「我們不是去玩,是去看展覽。」

  「還不是一樣……」

  「旭哥,我們走吧。」秋月拉了拉他的手臂。

  蕭旭維朝簡母點個頭。「我會小心安全。」

  「還是你懂事,騎車小心。」簡母高興道。

  一到外頭,鄰居也來湊熱鬧。「去約會喔?」

  「不是啦。」秋月不好意思地解釋。「出去一下而已。」她戴上安全帽,戳了下蕭旭維的背,示意他快走。

  「去哪裏?」隔壁的大嬸又問。

  蕭旭維發動機車,還沒回答,簡母已經高聲道:「他們去民宿幫忙啦,幫阿明的忙。」

  「去民宿哪會穿這麽漂亮。」大嬸取笑。

  秋月跨坐上機車,低聲道:「好了,快走。」

  簡母在後頭喊:「你要側坐啦!裙子穿那麽短,腿開開能看喔?」

  蕭旭維才要說話,秋月搶先道:「機車不能側坐,我裏面有穿安全褲啦。」她猛拍他的背。「快走、快走!」

  他微笑著往前騎去,還聽到簡母在後頭喊:「哎呦,難看啦——」

  騎了一段距離後,蕭旭維停了下來,秋月不明所以。「怎麽了?」

  他也沒多說,走到賣衣服的攤位前,買了一件輕薄的白色風衣給她。

  「遮著。」原本是想讓她上樓拿外套,但看到鄰居的大嬸阿姨們開始聚集過來,臨時又改變主意。

  秋月楞了一秒才了然,旋即高興地把外套圍在腰間。「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

  他笑出來,敲了下她的安全帽。「一件風衣珍惜什麽?」他坐上機車,等她也上來後便往前騎去。

  秋月不敢抱他的腰,只是拉著他腰間的衣服,但她看到蓋在腿上的風衣,不禁竊笑起來。沒想到旭哥會買衣服給她,看起來今天的作戰計劃很順利。

  還是大學同學說的對,改造是整體的,只是換條短裙有屁用,還是得講求整體造型。

  果然一番打扮下來,旭哥終於發現她的變化,只是現在才剛起步,到達終點還很漫長,不能操之過急,得一步一步來,要從朋友變成戀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俗話的說:呷緊弄破碗,要引以為戒。

  到了展覽館,秋月熱門熟路地帶他參觀。她自己喜歡畫圖,對藝術也頗有研究,當個小小解說員還是有資格的。

  「現代藝術強調的是原創性跟創意,跟我們一般欣賞古典繪畫跟藝術不一樣,比如杜像的『噴泉』,就是一個小便器,物體本身的存在就是藝術,脫離了實用的目的,所以你不能用『這什麽,三歲小孩也會做』的角度去看,那就沒意思。」

  她領著他走到一條花布走廊。「這是林明宏的特色,用我們阿嬤那個年代的花布作素材。」

  艷麗的花朵與絢爛的紅將兩人圍了起來,蕭旭維有趣地看著四周的紅花圖案,一邊聽她解說,他很少接觸現代藝術,覺得很新奇。

  「他還跟Will合作秀展,把花布打在Will的圖案和建築物的外觀上。」

  蕭旭維點頭。「有印象。」

  秋月有條理地為他解說每一個展覽品,讓他再次贊嘆隔行如隔山,藝術他是一竅不通的,但令他詫異的是,秋月竟能這麽精明幹練地擔任解說員,跟平常糊塗傻妞的個性迥然不同。

  「沒想到你解說員還有模有樣的。」他褒獎地說。

  她滿臉笑意,喜不自禁。「我大學的時候當過短期的解說員,還穿過旗袍跟套裝,可惜你沒看到,不然你可能會為我神魂顛倒。」她猖狂地說著。

  「你還挺有自信的嘛。」他故意掃她一眼。

  秋月曉得他在調侃,順著他的話語,故作委屈道:「你幹麽這樣?好像我長得很醜一樣。」

  他笑道:「跟你開玩笑的,再多講一點林明宏的作品。」他刻意轉了話題。

  今天,秋月的舉動讓兩人的關系開始浮動,滲進了一點曖昧、一些幽微的情愫,但他還沒決定是不是要順勢改變兩人的關系。

  談過一次戀愛後,他發現要維持一段感情,必須考慮的因素實在太多了,而他還不想這麽快決定。既然現階段不想改變,就不願給她錯覺。

  秋月沒察覺他一番心思,盡責地為他解說。「好,雖然花布讓他一炮而紅,不過爭議也隨之而來……」

  秋月帶他走過一個有一個的房間,蕭旭維興致盎然地聽著,不知不覺已經在展覽館裏待了一個多小時,看她不停扭腳,似乎是腳酸了,他提議去喝點東西。

  「看你要吃什麽,我請客。」

  「好啊,我今天好辛苦。」她一副求安慰的表情。

  他笑著拍拍她的頭以資獎勵。「辛苦了。」

  她立刻轉怨為喜,乘勝追擊。「禮尚往來,下次換你當解說員。」兩人往門口走。

  他好笑道:「解說什麽,醫療器材還是人體構造?你如果想聽可以到診所來。」

  她哈哈笑。當然不是真叫他當解說員,而是希望他帶她出來,不管是看電影、看展覽或逛夜市,什麽都行。

  「不然你請我看電影。」她在心裏竊笑,覺得自己的奸計就要得逞,誰曉得還沒答話,忽然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熟悉人影,她大驚,反射地閃到柱子後。

  蕭旭維詫異地望著她鬼鬼祟祟的行動。「你幹什麽?」

  「有妖氣。」她下意識地把風衣罩在頭上,遮住自己的臉。

  「什麽妖氣?」他好笑地說。

  「有一個認識的人也在這裏,我不想被看到。」

  蕭旭維望了眼四周。「誰?」

  「你別亂看引來註意。」她彎著身。「我們先躲起來。」她急急往旁走。

  他好笑地把她拉起來。「你這樣鬼鬼祟祟的更引人註意,到底在躲誰?」

  她偷偷往左前方看去,發現那個黑色身影不見時,放松地吐了口大氣。

  「我們快走。」她拉著他急匆匆地離開展覽館,還不時找障礙物隱蔽行蹤,深怕被發現。

  蕭旭維覺得她的行徑反而更引人註意。「你到底在躲誰?」

  「一個很麻煩的人。」到了外面,她才放松地吐口氣。

  他皺了下眉。「你惹了什麽麻煩?」

  見他一臉凝重,她忙道:「你別誤會,不是違法的事,只是有個人我不想遇到。」

  他深思地瞅著她,看她不像撒謊,才道:「不能講?」

  她苦笑。「我講沒兩句就會被你盤問出來,所以最好的辦法都是都不講。」

  見她一臉為難,驀地想到上次她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是與王薔有關,他揣測或許是同一件事,遂道:「好吧,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她露出笑靨。「我們去吃東西吧!」她想順勢勾住他的胳膊,又不敢逾矩,萬一他不高興怎麽辦……想伸手又不敢伸,天人交戰。

  「怎麽不走?」他擡眉問。

  「喔,好。」她扼腕地捏了下手臂。膽小鬼,你這膽小鬼,以前不是很大膽的嗎?撲上去都不在乎,現在卻什麽都不敢,照這龜速,什麽時候才能追到?秋月落在一步之後,左手舉了又放,拿不定主意。

  「幹麽走在後面?」蕭旭維突然轉頭。

  她驚嚇地抓了下臉。「沒有,臉有一點癢。」

  他停下腳步。「被蚊子叮嗎?」

  「大概吧。」為求逼真,她趕緊又抓了兩下。

  「我看看。」他低頭審視她的左臉,卻只瞧見她自己抓的紅痕,沒發現叮包。

  「還癢嗎?」

  兩人的距離談不上近,但他專註的眼神讓她不由自主地紅了臉,秋月感覺別扭,神情便不自在。蕭旭維自然沒遺漏她的表情,為免氣氛變得曖昧,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應該沒事。」他後退一步。「走吧。」

  他一退開,秋月便覺得呼吸順暢許多,牽起笑容跟在他身邊。

  蕭旭維問她想吃什麽,她立刻道:「我帶你去吃好吃的。」為了這次約會,她特地上網收集資訊,吃食當然也包括在裏頭。

《追男我第一》第四章(2)


每年過年時,蕭旭維總會回來,一遇上他,她原本熄滅的感覺又會死灰復燃、卷土重來,如果在古代,她一定懷疑有人對她下蠱。

  有時她會想,蕭旭維若是結婚了,說不定她就真的死心了,沒想到他卻跟女朋友分手,她當然認為是老天給自己機會,只是有多少成功幾率,她不敢保證也沒信心。

  她搔搔頭,長嘆一口氣。「不想了。」思考實在不是她的強項,她起身伸個懶腰,差不多該回去了。

  既然來了運動公園,正好沿著操場跑一圈回去,消耗一點熱量也好。雖然不討厭運動,但她很少一個人跑步、打球什麽的,都是羅品葳邀約,她才會跟著一塊兒來。

  跑啊跑啊,經過籃球場時,她驀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旭哥,正跟幾個人在打籃球,她停下腳步,看著蕭旭維矯捷地閃過一人,射籃成功。

  她正要拍手叫好,瞥見他與場上的人說了幾句便走到場外,微彎著腰,雙手按著大腿,而後又直起身提了幾下右腿。

  抽筋了嗎?不對,抽筋不會這樣踢吧,難道是車禍受傷的腿不舒服?她急忙走過去,正好瞥見他緊鎖的眉頭與一閃而逝的痛苦表情。

  見他走到旁邊的長板凳坐下,她放緩腳步。「旭哥。」

  蕭旭維擡起頭,朝她扯出一個笑容。「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跑步。」她在她身邊坐下。「你不是應該在診所嗎?」他前幾天已經正式到診所上班。

  「我一會兒才會過去。」他與父親輪流看診,不需要整天待在診所裏。

  見他在按摩大腿跟小腿的肌肉,她關心道:「你的腿不舒服?」

  他頷首。「雖然都好了,不過偶爾會突然痙攣或酸痛。」

  「我幫你……」

  見她伸手過來,他笑著拍了下她的頭。「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他在運動褲上有力地按壓著。

  他是醫生,懂的自然比她多,只是想幫卻又幫不上忙的感覺令人沮喪,怎麽自己的追男計劃在執行上如此困難……秋月無奈嘆氣,想想又覺得心酸。

  這一個禮拜她沒放過任何一個撒網的機會,不管是親自去找他還是打電話、傳自己做的小動畫,可謂滴水不漏,讓他擡頭低頭都能感受她的存在,無奈他就是沒反應。

  王薔仍是那句老話,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感情不是努力、用力就會得到回報,還得有契機出現。她也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她打起精神問道:「需不需要吃止痛藥?」

  「不用,按摩一下就好。」

  她不再問,靜靜看他按摩了十幾分鐘,其間一起打籃球的幾個青少年過來問了下狀況,蕭旭維都以抽筋帶過,他們便沒再探問。

  蕭旭維終於緩下手,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喝了幾口。

  「沒事了?」她問道,他的表情放松許多。

  「沒事。」見她眸中蓄著不安,他故意取笑道:「知道我為什麽不通知我媽了,女人很容易大驚小怪。」

  她睨他一眼。「人家是關心你。」

  「過多的關心反而會造成負擔。」他正經八百地說。

  「你啊……」她故意老氣橫秋地說:「越大越不可愛。」

  蕭旭維咧嘴笑。「說什麽啊你……」

  「以前的你才不會這樣陰陽怪氣的,多爽朗。」

  「我何時陰陽怪氣?」他滿臉不贊同。

  「隨時隨地。」她誇張地揮了下手。「自從到了城裏以後,純樸的性子都給磨沒了,瞧瞧簡家的阿明,多老實——」

  他笑著拍了下她的頭,打斷她的話語。「你還演起來了。」

  「如果你叫小虎哥,感覺就更合了。」她笑著說。

  明白她是想逗自己開心,蕭旭維摸摸她的頭,領了她的好意。「我也差不多該走了。」回家沖個涼,就該去診所了。

  兩人沿著操場走出公園,秋月幾次欲言又止,他低頭問:「有話怎麽不說?」

  想到張元禧的告白,她也想悶頭沖著,把自己的感情一股腦兒都倒出來,但理智又告訴她,現在說了絕對被打槍,因而沖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下。

  雖然性子與小時候差距無幾,但好歹智商增了些,不能像小時候動不動就對他掏心掏肺,訴說對他的喜愛。旭哥現階段對她並無男女感情,就如同她對張元禧一般……

  「怎麽了?」他追問。

  「沒有。」她擠出話來。

  一看就知道在說謊。「剛剛才說我陰陽怪氣,現在換成你了。」

  她笑得勉強,無法告訴他張元禧讓她想到了自己。

  「不錯,以前是悶不住話的人,現在沈穩不少。」

  她笑得更僵。「為什麽你的語氣聽起來像在諷刺我?」

  他故意道:「有嗎?」

  「有,你前幾天還說我莽撞,現在又說我沈穩。」

  想到甜甜,他隨口問道:「是為了甜甜父親的事嗎?」

  王薔的事在鎮上也不算秘密,連不愛探人隱私的母親都知道她是未婚生子,沒人知道小孩的爸爸是誰。

  她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麽你會突然……」

  「我以為你是要找我商量這件事。」他頓了下,「看來我猜錯了。」

  她想了下,才道:「也不算猜錯,我是想過找你商量,但是我答應阿薔不能泄密,不然我會臉上生瘡、腳底流膿、胸部下垂、更年期提早到來。」

  他笑出聲,「你們啊……」

  她也笑。「阿薔很壞的。」後面還有一堆毒誓,她省略不提。

  就在兩人說笑之際,前方忽然有只白色博美狂叫地朝她沖來,雖然博美體型不大,可聽說很愛咬人,現在又朝她狂奔而來,她本能地躲到蕭旭維身後,腦中倏地浮現一個畫面——小時候,他也曾幫她擋狗,而後,她賴在他背上不肯下來。

  她怎麽這麽笨啊!剛剛應該沖到旭哥懷裏,怎麽躲到他背後呢?要躲也是躲到他懷裏,然後緊緊抱住他,最好兩個人再跌倒,然後她就乘勢吻上他的嘴,曖昧就是如此制造出來的啊!

  莫非這就是「契機」,卻讓她白白浪費掉了,可恨……沒關系,趕快補救,博美狗已經沖到兩人面前,她順勢尖叫幾聲,打算繞著蕭旭維跑,然後順勢來個投懷送抱。

  沒想到博美狗突然緊急煞車,對著蕭旭維叫了幾聲,尾巴還晃啊晃的,原本還在尖叫的秋月,瞬時有被噎到的感覺。

  「小布。」一個中等身材、身形窈窕的女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咦,蕭醫師。」女子微笑地點個頭,算是打招呼。

  秋月盯著眼前的美人,綁著馬尾,臉蛋秀麗,大概二十五、六,臉上是淡淡的彩妝、笑起來會露出可愛的虎牙。

  「吳小姐。」蕭旭維禮貌微笑。

  吳姿念笑著抱起自家寵物。「我還想它怎麽突然失控,原來是看到熟人。」她好奇地轉向秋月,似在猜測她的身份。

  蕭旭維為彼此介紹,「我鄰居,簡秋月。這是吳小姐,去過診所幾次。」

  「我叫吳姿念。」她報上自己的名字。醫生一天看那麽多病患,記住她的姓氏已經很難得了。

  「醫師常來這兒嗎?」吳姿念聊天似地找個話題。

  「偶爾。」

  「醫師住在附近嗎?」

  「對。」

  「真巧,我也住附近。」

  被晾在一邊的秋月也想加入聊天行列,忙道:「我也是。」

  蕭旭維瞥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才發現自己說了蠢話。他們既然是鄰居,自然都住附近。

  吳姿念笑著又聊了幾句,蕭旭維說自己還得去診所,便與秋月離開公園。

  「旭哥,」秋月不自覺地拉了下他的袖子。「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蕭旭維好笑道:「為什麽會想到那裏去?我們不過是聊了幾句,別亂說話。」

  她哪有亂說話,是觀察心得。「你怎麽記得她姓吳?」

  「她來過兩次,每次都帶著博美狗。」

  秋月點點頭,原來是因為狗而加深了印象。她很想問他對吳姿念有沒有好感、喜不喜歡她那類型的女生,可最後還是忍住了,反正他只會對她說:不要胡扯、別亂說。

  雖然旭哥不是萬人迷,不過在國、高中時,還是有兩、三個女生對他表示過好感,但他都以課業為重拒絕了。

  「你最近在減肥嗎?」

  秋月一怔,「嗯,對,太胖了。」

  「跟非洲難民比嗎?」他挑眉。

  她笑道:「你太誇張。」

  「要減也要靠運動,靠節食很快會復胖。」

  「我哥告訴你的?」

  「不是,是你瘦得太明顯。」他猜她大概減了三、四公斤,下巴都尖了。「臉色也差。」

  她不自覺地摸摸臉龐,忽然一個念頭湧上。「我一個人沒動力,不然我們一起打球。」

  「你為什麽要減肥?」她不是纖細型的,但也不胖,他實在不懂女人為什麽老要把自己弄得瘦巴巴的,醫院的減肥中心在他看來有半數以上都不需要就診。

  「有小腹,大腿太粗……」

  「去做有氧運動、肌力運動或瑜伽就能修飾體型。」他建議。「與其纖瘦但肌肉松垮,不如健美結實。」

  原來旭哥喜歡健美一點的。「好,我立刻去報名。」她的眼睛閃亮。「我們一起去,你也很松垮。」

  他沒好氣道:「我哪裏松垮?」他一直都有運動。

  啊,說錯話了。「沒有,我講太快,你很結實。」她故意戳他的手臂,怪聲道:「呼叫金剛戰士。」

  他笑出聲。「你真是……」

  秋月很想乘機攬著他的手臂,但始終不敢逾矩。雖然最後還是沒能付諸行動,但蕭旭維關心的話語已彌補了一切。

  原來她減肥他都看在眼裏,還擔心她傷了身體,即使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她也很開心。

  想到吳姿念,她不禁更加得意起來,雖然說她占了青梅竹馬的優勢,但其實不全然如此,畢竟她跟旭哥差了六歲,其實很難玩在一起。她六、七歲的時候,他都已經上國中了,她國小畢業時,他已經高中畢業,對他來說,她比較像個妹妹而不是青梅竹馬。

  真正跟旭哥同齡一起長大的幾個女生,後來不知怎麽慢慢疏遠,從熟悉到陌生,她自己也是如此,有幾個跟她不錯的小男生,後來上了國小、國中後也漸行漸遠。人跟人的緣分有時很難說得清,旭哥大概也沒想到會被她纏了這麽久吧……

  就她觀察,他的朋友還是男生居多,女生很少,他上高中時,有幾個女生給過他情書,她如臨大敵,緊張萬分,於是探問他有沒有比較好的女生朋友或者喜歡誰,他笑罵她管太多,是個小管家婆。

  禁不住她死纏爛打,他最後只說現階段念書要緊,他不會談戀愛,也沒有喜歡什麽女生,最後還加了一句,他其實也不知道跟女生聊什麽,找話題很累。

  當時她還洋洋得意,說自己是他的紅粉知己。他笑笑地回說:「你不是紅粉知己,是三姑六婆。」

  她當然不依,死纏爛打,他最後才承認她是紅粉知己,但硬要加上「聒噪的」三個字。

  只是隨著年齡漸長,兩人中間還是拉出了一道防線,她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隨意勾他的手,跳到他身上耍賴。等他交了女友,防線成了一道墻,她更無法跨越。

  可如今墻塌了,界線仍在,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唉,哪這麽容易!

  「嘆什麽氣?」

  「沒有。」秋月忙道,總不能跟他說在想怎麽攻陷他吧!「對了,我的朋友給我兩張當代藝術展的的門票,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他剛回來那時候,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只能從服裝發型下手,現在兩人相處越來越自然,約他出去應該不會太突兀。

  蕭旭維也沒想太多,只當是跟朋友出去走走。「只能禮拜天,診所只休禮拜日。」

  秋月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沒問題。」

  見她開心地蹦跳著,像是中了百萬大獎,看個展覽需要這麽開心嗎?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腦海。難道秋月對他……他擰眉沈思,應該不可能吧,可看她如此興高采烈……

  回想了下她近日的言行,仍舊無法確定,畢竟她也沒做什麽露骨的舉動,更無言語暗示,再說她一向是容易快樂的性子,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他本不是庸人自擾的個性,因此也很快便放下這念頭,專心聽她說藝術展的事。

《追男我第一》第四章(1)


一個禮拜後

  「好餓……」秋月趴在桌面,全身沒力氣。

  她已經節食快兩個禮拜了,雖然瘦了三公斤,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她拿起桌上的蘇打餅幹啃了口。

  「沒滋味啊,人生無趣……」

  「你又在唉什麽,叫你顧店就說人生無趣。」簡母整理架上的商品。

  「不是啦,肚子好餓。」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簡母冷笑。「你喔,自找的啦,好好的飯菜不吃,怪誰?不要在那裏唉啦,去廚房吃一碗肉就有力氣了,又不是沒煮給你吃。」

  秋月本想拒絕,但想到昨晚母親燉的一鍋鹵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她昨天克制地只吃了一小塊,還被父親罵了一頓,說不要亂減肥營養要顧。

  她摸摸肚子,嫌棄地丟開無味的蘇打餅幹,到廚房盛了肉跟菜出來,不忘算一下早上到現在吃了多少卡路裏。

  「怎麽不盛飯?」簡母擦拭架上的醬油瓶。

  「我吃肉跟菜就好,書上說澱粉類跟肉不要混在一起吃。」雖然她剛剛有吃了兩塊蘇打餅,但量很少應該沒關系。

  簡母受不了地搖頭。「你信書不如信你老母,吃得飽飽的,勤快做活,像我這樣,苗條又健美。」

  秋月識趣地沒反駁,免得被打。老媽雖然稱不上胖,但也跟苗條構不著邊。

  吃飯時,來了幾個客人,秋月熟練地結帳,待客人都走後,她也吃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是沒有飽足感,不過比剛才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多了。

  她把碗筷收到廚房,回到櫃臺後,打開筆電準備畫圖。昨天大學同學打來問她要不要接一個情人節馬克杯圖案設計的案子,她閑著也是閑著就答應了,雖然錢不是很多,不過累積作品同樣重要。

  大約半小時後,電話響起,她拿起話筒。「祥鱗雜貨。」

  「你幹麽不開機?」

  「張元禧?」她挑眉。「幹什麽?」

  「等一下有沒有空?」

  「幹麽?」

  「有沒有?」他執拗地問。

  「我在顧店,你要幹麽?」

  「我等一下去找你。」沒有其他說明,他便掛了電話。

  秋月放回話筒,咕噥一句。「莫名其妙。」自上次染發事件,被他罵了見色忘友後,兩人就沒再聯絡,怎麽突然又找來了?

  「誰啊?」簡母從後頭的廚房走出。

  「張元禧,說等一下要來。」

  「幹麽?」

  「不知道。」

  簡母也沒再問,回廚房忙自己的事。

  秋月上網瀏覽拍賣網與自家的民宿網站,而後給蕭旭維寄了一個有趣的小動畫,張元禧進來時,她正在回覆買家的問題。

  「只有你一個?」張元禧瞄了眼她的黑發。

  「我媽在後面,找我幹麽?」

  「有要緊的事跟你說,你能不能出來一下?半小時就好。」

  秋月狐疑地看著他。「到底什麽事?」

  他沈默半晌。「不然等你有空。」

  她翻白眼,忽然瞠大眼睛。「你中樂透?」

  他瞪她。

  「不然我想不出為什麽要這麽神秘。」她朝後頭喊道:「媽,我出去半小時,你來前面顧。」

  簡母走出來,張元禧規矩地打招呼。「簡媽好,不好意思,我跟秋月講幾句話。」

  簡母雖然好奇,不過很識趣地沒追問。「好,去啦,沒關系。」

  秋月快速地回覆完買家的問題後,關了電腦,跟張元禧走了出去,兩人到附近在運動公園散步。

  「我要去大師兄的店工作了。」

  想起他似乎有提過大師兄的美發店近日開幕,她立刻道:「恭喜,希望你以後可以成為名設計師,當然燙發技術要記得練好一點。」

  他斜睨一眼。「我的技術好得很。」

  秋月本要反駁,但想到接下來可能又會吵起來了,就算了,他來報喜是好事,她還是別把場面弄僵。

  「你還在喜歡蕭旭維?」

  話題怎麽轉到這兒?「幹麽突然說——」

  「你回答我就好。」

  她沒她氣地說:「對啦。」

  他嚴肅道:「他不適合你。」

  「你又知道了——」

  「我比較適合。」

  秋月驚愕地望著他,反射地道:「別開玩笑了。」

  他漲紅臉。「這可以開玩笑嗎?白癡。」

  「你才白癡。」她反駁。「你……你不是喜歡盧宛芬?」

  盧宛芬也是美發店的員工,還沒當上設計師,是個很可愛的小女生,好像十七八歲的樣子。

  「我跟她又沒怎樣,我已經不喜歡她了。」

  「為什麽?」

  他不悅道:「就是不喜歡了,你的意思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見他一副要罵人的樣子,秋月趕忙道:「我們是朋友。」

  「朋友也可以變男女朋友。」

  「可是我喜歡的是旭哥。」

  他皺眉。「跟你說了你們不適合。」

  她翻白眼。「又不是你說了算,我覺得很適合。」

  張元禧悶不吭聲,只是直直瞪著她。

  他的態度讓她無言,有人告白還這麽兇的嗎?實在很難相信他真的喜歡她,光想就別扭,她一直把他當朋友,沒有其他意思。

  兩人是國中同學,說熟也稱不上,畢業後在街上碰過幾次,幾年後聽說他不顧家人反對,北上學美發。前兩年她去美容院剪發,沒想到他恰好是那家店的設計師,緣分有時真的讓人料想不到。

  半年多前,他被女朋友甩了,出來喝悶酒,恰巧讓她碰上,她好意勸解幾句,還陪他喝了一小罐啤酒,兩人是從那時才好起來。

  他無聊的時候會來找她,兩人偶爾會看個電影,或是有什麽節慶活動就結伴去看一下,沒有什麽特殊的。兩個月前,他還說他喜歡盧宛芬,怎麽現在又……

  「你是很好的人,可是我真的——」

  「好了,不要發好人卡給我。」他打斷她的話。

  「那要我說什麽?」她也不曉得該怎麽處理這種狀況。

  「你考慮一下。」

  她蹙眉。「我不需要考慮。」

  他生氣地踢了下地上的土。「蕭旭維有什麽好?你喜歡當醫生的?覺得男人當美發師沒出息?」

  「當然不是。」她嘆氣。「你講這種話是輕視我還是輕視你自己,你明明知道我從小時候就喜歡他,再說我就算真的看上他是醫生又怎樣,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你也有選擇朋友的權利,如果我看不起你的職業,你應該跟我斷交,不交我這個朋友。你都有反抗你爸媽的氣魄了,怎麽還對自己沒信心,難道你心裏也看不起你自己?」

  「當然沒有。」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就是了,幹麽扯到職業?」她沒好氣地說。

  他眼神閃爍。「盧宛芬說她不想跟美發師交往。」

  「她不想就算了,你幹麽沒自信。」她搖頭。「人家說要成功一定要有自信,對自己的工作有熱誠,你不要人家隨便講幾句就被打垮。」

  「我沒有被打垮。」他不爽地說。「我只是生氣而已。」

  「因為我不反對你當美發師,你就來告白?」她想來只覺得荒謬。

  「當然不是,我是這種人嗎?」他瞪她一眼。「再說事情都過兩個月了,我只是忽然覺得其實你也不錯。」說完,他轉開臉,臉色微紅。

  看他不自在的樣子,秋月有些想笑,不過忍了下來,若是真的笑出來,依他的個性一定會惱羞成怒。

  「我謝謝你的好意——不對,厚愛,可是我喜歡的是別人,對不起。」她盡量以嚴肅不搞笑的語氣說了來。

  「我給你幾天的時間考慮。」

  「不用……」

  他生氣地瞪她一眼。「你就考慮幾天,我……我先走了。」

  說完,他也不等她反應,急匆匆地逃走。秋月沒錯過他發紅的臉,待他走後才笑出來。

  到現在她還是很難相信張元禧喜歡自己,大概是盧婉芬給他的刺激太大,自尊受傷,所以失去理智了。

  即便是真的,她對他完全沒一丁點遐想,不可能在一起……

  忽然,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在蕭旭維心中,是不是對她也沒有一點瑰麗幻想?她對張元禧的感覺便是蕭旭維對她的感覺……若如她所想,還真不妙!

  「不會的,不會的……」她抖落胸中的煩悶。「再怎麽樣也要試過才知。」

  她在木椅上坐下,望著公園裏散步、跑步的人兒。說起來,張元禧比她有勇氣多了。

  小時候,她總是把對蕭旭維的喜歡掛在嘴上,那時她年紀小,蕭旭維不放在心上也是合理。每次他回南部,她都高高興興地去找他,他也很樂意跟她說話。大學時,原想填北部的學校,父母不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臺北。

  為此還鬧家庭革命,但最後還是留在南部,不是她屈服了,而是聽到他交了女朋友。本來以為是母親騙她,盡管後來蕭媽媽也證實,她還是不信,特地打電話問蕭旭維。

  當他笑著承認時,她覺得心都碎了,根本不記得自己後來說了什麽,最後連E-mail也不再寫了。

  羅品葳說初戀總是失敗的多,何況還是單戀。那年夏天她去打球、去遊泳,把自己好不容易弄明白的皮膚又曬黑了,累了就睡覺,悲苦地想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失戀的詩,望著月亮嘆氣,吹個風也嘆氣,甚至在雨中淋雨,王薔笑她做足了失戀的姿態。

  那年夏天過得真是慘淡,她覺得自己像過期的吐司,身上長著一層青黴,自己覺得惡心,別人看著也惡心。

  母親抽打了她一頓,罵她沒出息。

  「你要哭沒關系,但起碼要上過戰場,斷手斷腳我們再來哭嘛!明明就在觀眾席,場子都沒下去,是哭什麽啦?整天苦瓜臉,別人還以為我們家辦喪事。」

  她辯駁母親舉例失當,站場要配大後方,運動場才是觀眾席,結果又被狠抽了幾下。

  到底為什麽,自己這麽喜歡蕭旭維?

  很多人問過,有時她可以列出好幾頁的理由,從外表到個性、前世到今生。高中時,她偷偷在廟口算過命,還是拉著王薔一起去的,算命師鐵口直斷,說她跟蕭旭維有三世姻緣,絕對能成。王薔嗤之以鼻,罵她無知又迷信,她卻是歡天喜地。

  其實,童年時的感情是最簡單純粹的,有個又帥又聰明的大哥哥對她好,怎麽可能不心動?

  但被問急了,她也會說不知道,喜歡一個人需要那麽多理由嗎?她又不是在推銷東西,為什麽要說服別人她喜歡這個商品的理由是什麽,喜歡就好了。

  「重點是對方不喜歡你。」王薔總是喜歡冷冷刺她一句,雖然心裏很受傷,不過她曉得王薔是想刺醒她,而不是附和地灌她迷湯。

  反正夢在高中畢業時已碎了,她下定決心要拋下不堪回首的苦戀,偏偏老天不幫忙,她自己沒遇上心動的,也沒人對她心動。

  王薔說她是心上有人,所以沒給別人機會。她不認同,因為真的沒人追她。

《追男我第一》第三章(2)


「你哪次惹麻煩不是我幫你解決的。」他換個方式。

  秋月有些心動,擡起頭來。「我知道,可是……我答應了不能說。」

  「那你就用寫的或畫的。」他記得她小時候很會畫圖,不是素描、山水畫那種,而是漫畫。

  她挫敗地道:「她早料到了,不能說之外也不能寫不能畫,問答的方式算犯規,不能搖頭點頭,電視都演那麽多……阿薔又不笨。」

  這時,甜甜不安分地扭動,秋月放手讓她在地上爬。

  他揚著眉宇。「保密防諜到這個地步。」

  她沈重地點頭。「摩斯密碼也不行,違者殺無赦。」

  他笑道:「倒是挺棘手的。」他抱起想爬到門外的甜甜,放到桌邊,隨手拿起一個長頸鹿布玩偶給她。

  秋月眼尖地發現那是自己以前送他的生日禮物,還是她自己做的,當時年少無知,不知道棉花要塞多一點,送給他沒多久,長頸鹿就落枕了,脖子怎麽都擺不正,沒想到他還留著她送的禮物,秋月感到一陣欣喜。

  「這不是我送的長頸鹿嗎?」她故意驚喜地說。

  「呀……」甜甜抓著長頸鹿的脖子用力甩動。

  秋月笑著摸摸她的頭。幸好甜甜乖巧又不認生,否則早鬧起來要找媽媽了。

  「你送的禮物我都留著。」他說道,畢竟是她花心思做的生日禮物,總不好丟掉吧,再說心情不好時,看到她做的歪七扭八的長頸鹿也挺解悶的。

  「我以前送的東西你都有收起來?」她左右張望,又發現一個。「我做的小臺燈!」小臺燈很簡單,她買了宣紙粘成筒柱狀,再用紙包起來,紙上還有她精心畫的竹子跟月亮,然後再放個燈泡就行了。

  「不要轉移話題。」他瞪她一眼。

  她訕訕地說:「我哪有轉移話題?」她只是想乘勝追擊,跟他聊聊以前的事,說不定能迸出什麽火花,可惜他現在一門心思都在甜甜的身世上。

  「姨姨……」甜甜轉頭看她。

  她微笑地摸摸她的頭,「要叫幹媽。」

  「王薔讓你把小孩抱出來的?」

  秋月反射道:「對啊。」

  「為什麽啊?」

  「因為——」她猛地收口,瞥向他。「好陰險,差點說出來。」

  他笑著轉開話題。「你寄給我的比基尼女郎我收到了。」

  「喜歡吧。」她邀功地說。

  「還不錯,你一向挺會弄這些的。」他撿起被甩到一旁的長頸鹿,放到甜甜手上。

  「我記得你有好幾年都寫E-mail給我,怎麽後來不寫了?」他隨口問。

  她怔了一下,過一會兒才道:「因為你很少回。」

  他頷首道:「也是。」

  氣氛奇怪地沈默了下,她隨便扯個話題。「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生幾個小孩?」

  她晃著甜甜的胖手臂。

  「沒想過。」

  她一臉別騙了。「怎麽可能?」

  他好笑道:「為什麽不可能?」

  「又不是什麽艱澀的問題,再說你不是交過女朋友,一定閃過這些念頭吧。」

  她看著甜甜又把長頸鹿丟開,蕭旭維再撿回來給她,一個丟一個撿,甜甜玩得很樂。

  成長是一件很別扭的事,總是得丟掉一些東西,才能撿起未來的片斷。王薔說她丟不下蕭旭維,所以沒有空間給別的男人。

  她並不贊成王薔的話,首先,她的異性緣不強,根本沒人追她,大學時有幾個學長對她不錯,但只是把她當妹妹看,她覺得挺好,沒要改變的意思。並不是每個女生或男生都是萬人迷,有人追求。

  大學比較好的幾個朋友也只有一人談戀愛,其他幾個到現在仍是小姑獨處,大家都說順其自然,反正還年輕急什麽,對婚姻也沒什麽大期盼,遇上就結婚,沒遇上就單身,其實一個人過得並不會比兩個人差。

  偏偏就她一個人沒出息,心裏老記掛著他……

  「想什麽?」見她呆呆地不知想什麽,他出聲問。

  她回過神。「沒……」她搖頭,都出來快二十分鐘了,應該結束了吧。「你的手機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他起身把書桌上的手機遞給她,她快速地按了幾個號碼,等了好幾秒,才聽見有聲音傳來。

  「我的巧克力。」羅品葳報上店名。

  「是我,可以回去了嗎?」

  「還不行。」

  「他還在?」秋月驚訝道。「沒打起來吧他們。」

  「沒有,但是氣氛很詭異,他們要出來了,等一下再打給你。」

  「等——」秋月還沒說她不在家裏,電話就斷線了,一擡頭,發現蕭旭維正盯著她。

  「你幹麽?」她戒備道。他眼神好恐怖,該不是又要逼供?

  他露齒而笑。「來吧,我送你回蛋糕店。」

  「不……噗噗噗……」

  這不是她發的聲音,秋月低下頭,發現甜甜原本帶笑的臉變成了苦瓜,接著,一股臭味傳來。

  「喔……」秋月叫道:「她大便了,快,尿布。」

  蕭旭維怔了一秒。「我家沒尿布。」

  秋月把甜甜抱離一尺,大叫:「把她抱去浴室!」

  他僵住。不會是要他處理吧?

  「快,我回家拿尿布。」她利落地起身,把甜甜塞給他。

  「啊……」小女孩哭了起來。

  「甜甜乖,等一下就不臭了。」她著急地望著蕭旭維。「快點幫她洗一洗。」

  蕭旭維瞪她。「你不是她幹媽嗎?」

  「對,但你是醫生,血都不怕還怕大便?」她催促。「快點,她哭得好慘。甜甜乖,不哭不哭。」

  蕭旭維抱著甜甜往隔壁的浴室走,一邊道:「別想給我逃,過來。」

  秋月不太想過去。「我回去拿尿布。」她不喜歡處理大便。

  「過來。」他瞥她一眼,眼神警告她別想跑。

  「浴室那麽小,兩個人太擠了。」她慢吞吞地移動。「孤男寡女的,容易引人誤會。」

  蕭旭維差點笑出來。他走進浴室,讓甜甜站在洗手臺旁的櫃子上,利落地撕開尿布粘膠。甜甜還在大哭,秋月站在門口,隔空喊話。

  「甜甜乖,等一下就香噴噴了,叔叔很厲害的,馬上把你弄幹凈,幹媽愛你,等一下給你吃蘋果。」

  見她精神喊話,蕭旭維把脫下來的尿布遞給她。「卷起來拿去丟掉。」

  秋月瞄了一眼差點沒昏倒。垃圾桶離他又不遠,她正想要他自己丟掉,卻看到他兇狠警告的眼神,她不甘願地接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雖然他外表變了,可骨子裏某些東西還是沒變,就是不肯吃虧的性子。她快速折好尿布,丟進垃圾桶。

  蕭旭維這時已開了熱水,調好溫度後,用蓮蓬頭幫甜甜洗屁股。甜甜很快止住哭聲,大大的眼睛還盛著眼淚,可嘴角已露出笑意,可愛得讓人想親一口。

  「甜甜乖。」秋月摸她的頭。「幹媽疼你。」

  蕭旭維一邊清洗一邊道:「就會撿便宜做好人。」

  秋月吐了下舌頭。「我回去拿尿布。」

  「等一下再一起過去,免得你走了她認生哭個不停。」等等用幹凈的毛巾暫時先包著,反正才剛排泄過,一時半刻不會再拉再尿。

  「或者直接抱回蛋糕店。」他補上一句。「你再打電話,看事情結束了沒?」

  「好。」她走了幾步後,忽然發現自己怎麽那麽聽話,如此不就跟小時候沒兩樣了嗎?

  她折回來,站在門口說道:「我要先跟你澄清一下。」

  他轉上水龍頭。「櫃子裏有新毛巾,去拿出來。」

  她打開櫃子,拿出一條白色毛巾遞給他。蕭旭維把毛巾圍在甜甜的屁股上,以眼神示意秋月走出去。她退出門口,一邊道:「這件事是我理虧,所以我才聽你的。」

  蕭旭維抱著又開始格格笑的小人兒邁出浴室。「你要澄清的就是這個?」

  「對,你不要一直用那種口氣跟表情和我說話,好像我還是小孩子,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要平等對待,把我當成年人。」她走進房裏,重申自己的堅持。

  他揚眉。「既然如此,下次她再大便你自己處理,證明你已經不是小孩子。」

  她給他一個淩厲的眼神,外加咬牙切齒的表情,旋即拿起手機撥號,還特意走到角落小聲說話。

  露出勝利的笑容,將甜甜抱到床上調整毛巾的位置。她踢了下腳,格格笑著,露出兩顆門牙,他笑著摸摸她的鼻子,抽了幾張面紙擦去她的口水後,才將她抱到懷裏。

  秋月結束通話,轉身道:「好了,我抱她回去了。」

  「我跟你過去——」

  「不用。」她拒絕。「你去多怪。」他跟阿薔阿葳都不熟,去了反而礙眼,她們三人也無法暢所欲言。

  「回去找媽媽了。」她想抱甜甜,他卻往樓梯口方向走,逕自下樓。

  「走吧。」

  「我說了我一個人……」

  「我送你到蛋糕店門口,你抱著小孩又莽莽撞撞的,我不放心。」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女孩,甜甜大大的眼睛看著他,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小手揮啊揮的,他微笑地摸摸她的頭。

  秋月不滿地看他一眼,算了,要抱就給他抱,她也輕松,只是很想問他在女朋友面前是不是也如此霸道。

  「我剛剛還不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她走下樓梯。「說了不要把我當小孩。」

  「不要那麽敏感,我是就事論事,小心點沒壞處。」

  她想了想,點點頭。「好吧。」或許她是太敏感了。

  走到一樓後,他穿過客廳,順手抽了幾張面紙在手上,擦拭甜甜的口水。

  「啊……」甜甜伸手要抓面紙。

  他低聲說著不行,微笑地幫她順了順頭發。見他溫柔地逗著甜甜,秋月的心又偏了一邊,他不過是霸道了點,其他也還好,像他這樣有耐心哄小孩的男人,已經很難得了。

  以前她跟在老哥與旭哥身後晃蕩,老哥沒興致理她,不是待她不好,而是男孩子真的沒啥耐心,通常只顧著自己玩,把她遠遠拋到後頭。

  蕭旭維雖然也會訓斥她,卻總會慢下腳步等她,幾次之後,老哥叫她不要再跟在他們後面,她又跑不快,為了照顧她,蕭旭維被大家取笑,還跟他們打了一架。

  第二天,她看到他臉上的瘀傷,決定不再當跟在男生屁股後面的小鬼,跟著一票姐妹們玩跳繩子、跳房子……

  到了外頭,左右鄰居訝異地看著他們抱著小孩出來,好奇地問了幾句,秋月忽然發現,他們三人這樣走出去,不是很像一家人嗎?

  要說她妄想也好作白日夢也好,反正又不犯法。她嘻嘻笑著,惹得蕭旭維側目。

  「怎麽?」

  「沒有。」她搖頭,手指戳戳甜甜的臉蛋,滿臉都是笑意。

  蕭旭維也沒再追問,看著她一頭閃亮的橘發在陽光下更加耀眼,令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從小到大的糗事加起來一籮筐,雖然當下總是氣得跳腳,但她向來不記仇,很快就拋到腦後,沒多久又開始嘻嘻哈哈的。

  雖說她現在對張元禧很感冒,但不出幾天就會把這件事拋到腦後,某方面來說,他還挺羨慕她這種大而化之的個性,不像他,恩仇都記得很清楚,又喜歡講理,討厭退讓服輸,她卻是肯吃虧,從小到大都沒改變。

  見她扮鬼臉逗甜甜開心,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溫暖的風吹來,路上是悠閑行走的路人與車輛,他的心情也莫名地輕松起來。

《追男我第一》第三章(1)


翌日

  「甜甜來,甜甜……」秋月拍著手,看著小胖妞搖搖擺擺學步地走來,嘴邊帶留著口水,大大的眼睛滿是笑意。

  「姨、姨……」她伸著小胖手。

  「不是姨,是幹媽。」秋月糾正。

  小女孩格格笑,啪地一聲坐在地上。

  「唉呀,跌倒了。」秋月把她扶起,退到兩步外。「來啊,來啊……」

  甜甜踏著步,雙手往前伸,這次終於抓到她,秋月把歡喜大叫的小女孩抱起來。「好厲害啊,來,給你獎勵。」她高興地親親她的臉。

  甜甜好奇地抓著眼前的一團橘發。

  「喔,別抓我的頭發。」秋月抱著她在椅子上坐下,讓小女孩站在她大腿上。

  王薔從食譜上擡起臉,微笑地看著女兒抓著秋月的橘頭發,咿咿呀呀地喊個不停。「你確定要染回來?甜甜好像很喜歡。」

  「我看她是把我的頭發跟你的紅蘿蔔蛋糕搞混。」秋月用湯匙舀起桌上的蘋果泥。「來,吃蘋果。」

  甜甜張開嘴,開心地吃了一口。

  「好吃嗎?」

  「哈……」她不清不楚地說了一聲。

  「可愛死了你。」秋月在她圓滾滾的臉頰上親一口。「要不要跟姨回去?」

  買完染發劑,她才突然想到蛋糕店今天公休,擇日不如撞日,趕緊叫阿薔幫她把頭發染回來才是,雖然也很想跟旭哥單獨相處,但最後還是忍痛放棄,投奔到阿薔的懷抱。「我問你,我的皮膚有暗沈偏黑嗎?」秋月問道。

  王薔瞄她一眼。「不要再弄你的臉了,都長青春痘了還不安分,你想弄爛是不是?」

  「我已經不敢敷臉了。」她補充一句。「保濕有,其他沒有。我覺得我皮膚比以前白耶,怎麽會偏黑?」

  甜甜猛地抓了下她的頭發,她吃痛喊一聲,王薔抓起女兒的小手打了一下。

  「不可以。」她板起臉。

  瞥見甜甜委屈的臉,秋月忙道:「算了,也不是很痛,乖,來吃蘋果。」

  「別餵她,處罰完又給她吃東西,她會搞混懲罰跟獎賞。」王薔警告地說。

  秋月吐吐舌。「餵就不餵,聽起來怎麽像訓練狗。」

  她笑道:「小孩子跟寵物是沒什麽兩樣,規矩要訓練好,否則無法無天。」

  秋月摸摸小女孩的頭發。「媽媽好兇喔。」

  甜甜啊啊叫了幾聲,也去摸她的頭發。

  「你的追男計劃進行得怎麽樣?」王薔問。

  「還沒進入狀況,頭發的事情把我搞得烏煙瘴氣。」她嘆口氣。「雖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可是想到大師兄免費幫我剪發染發,我又打了他幾下,心裏不好意思。」

  王薔說道:「其實你可以拍張照,然後把頭發弄成黑的,臉上打馬賽克,寄給大師兄,用不用隨他,也算仁至義盡。」

  秋月眼睛一亮。「對喔,我怎麽沒想到,臉上弄馬賽克就好了,再把頭發弄黑,ps改很快,我也不想跟張元禧講話,E-mail寄給他就好。」

  忽然,她又想到另一件事,連忙征求王薔的意見。「你覺得我如果穿削肩的連身短裙跟高跟鞋,會不會嚇到旭哥?」

  「會。」

  秋月沮喪地低頭。「我穿這樣他都沒感覺。」她拉了下身上的白短T恤跟碎花裙。「唯一有進展的是叫他不要把我當小孩看。」

  王薔低頭看著法式鹹派的圖片,說道:「你也別心急,一步一步來。」

  「我知道,可是有時候真的很想跳級,你不知道我一天要給自己打氣幾次。」

  她舀起蘋果泥餵甜甜。「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根本沒這麽簡單。」蕭旭維不是那麽好算計的人,她有什麽心思他幾乎都能看穿,又不能直接告白,他定會直接秒殺她。

  「幹脆故意跌到他身上,再用胸部摩他兩下,他大概就會正視你了。」王薔漫不經心地說。

  「他會以為我是色情狂吧。」秋月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要做得有技巧。」她翻至下一頁。「他不是醫生嗎?你可以跟他說最近胸部好像有硬塊,讓他幫你觸診。」

  秋月噗地笑出來。「不要鬧了好不好!」

  甜甜見她笑,也跟著樂呵呵直笑,雙腳在她大腿上踩來踩去。

  羅品葳推門而入,臉蛋紅撲撲的,還有些喘,似乎是跑著過來的。

  甜甜朝她叫了幾聲,羅品葳奔來,高興地抱起她。「幹媽來了。」她啾啾親了她好幾口。

  「好,保母來了,可以幫我染頭發了吧。」秋月趕緊從塑膠袋裏拿出染發劑。

  王薔合上食譜。「來吧。」

  羅品葳一邊搖著甜甜,一邊道:「我剛進來還以為你戴了橘子皮在頭上。」

  秋月瞪她一眼。羅品葳笑道:「其實滿適合你的。」

  「你喜歡我叫大師兄幫你染一個青的。」秋月回嘴。

  「別吵了。」王薔拿起染發劑,瞄了眼說明。「先測試一下會不會過敏。」

  秋月正要說不用那麽麻煩,忽然,店門被推了開來,三人同時朝門口看去,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瘦高男人走了進來。

  「今天公休。」秋月在他推門而入時出聲。

  男人仿佛沒聽見這句話,直直走了過來,羅品葳立刻把甜甜塞到秋月手上,擋住他。

  「沒聽到嗎?今天公休。」羅品葳擰眉。

  男子低頭看了她一眼,掃過秋月跟甜甜,最後停在王薔臉上。

  氣氛實在是詭譎得可怕,秋月有種不好的預感。

  羅品葳正要把人趕出去時,男子摘下了眼鏡,羅品葳驚得退後一步,秋月倒抽口氣,王薔面無表情。

  秋月不知道他們僵了多久,直到甜甜唉呀呀地抓著她的頭發,她痛呼一聲,打破凝滯的氣氛。

  「秋月,先回去吧,再不回去你婆婆不高興。」王薔沈靜地轉向她。

  婆婆?她什麽時候有婆婆……秋月忽然領悟過來,抱起甜甜。「好……好吧,你確定……」

  她點頭。「阿葳在這裏陪我就行了。」

  羅品葳附和道:「有我在,阿薔不會吃虧。」

  秋月抱著甜甜急匆匆往門口走,連染發劑都來不及收拾,一邊還拉著嗓門。

  「我們回家了,乖女兒。」

  一到外頭,甜甜喊著:「媽媽……」

  秋月抱著她快走。「乖喔。」她拍拍小女孩的背。

  怎麽辦?太恐怖了,她一時六神無主,決定找人求救。

  電風扇無聲轉動,吹起秋月閃亮的秀發。雖然蕭旭維之前已經看過她染成鮮橘的劉海,但那只是一小繒頭發,如今看到一整頭橘光閃耀,還真有些古怪。

  嚴格來說也不是不好看,但因為她的眉毛沒染,黑黑的兩道眉襯著一頭橘發,還真有些滑稽。

  「很怪吧。」察覺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秋月手足無措地遮著頭。剛剛走得匆忙,忘記把頭巾帶出來了。

  見她臉色泛紅,一臉尷尬,他微笑。「不用遮,只是一時看不習慣,其實也不難看。」

  「真的嗎?」她立刻高興起來。

  甜甜拍著桌子,啊嗚啊嗚地說著話,蕭旭維盯著流口水的胖娃娃,回歸正題。

  「這是怎麽回事?」

  「我……我的幹女兒,甜甜。」一時間不知怎麽解釋,她說得結結巴巴。

  「幹女兒?」

  「對,朋友的。」

  他等她繼續說下去,她卻道:「有沒有喝的?我好渴。」她現在思緒亂得很,先拖點時間再說。

  他瞄她一眼,下樓端了一杯青草茶上來。

  「說吧,怎麽回事?」他在茶幾的另一邊坐下。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沒有,我來找你玩。」其實一進蕭家她就後悔了,責怪自己莽撞。她已經答應過王薔守密,自然不能找人商量。

  本想悄悄離開,誰曉得蕭旭維正好從二樓下來,瞧見她帶個陌生的小女孩,不由分說把她請上樓審問。

  他好笑道:「找我玩?你以為現在還是小時候。」

  「對啊。」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他懶得跟她打官腔。「發生什麽事了?」

  「為什麽這麽問?」

  「你一臉驚慌、眼神閃爍,到底發生什麽事?跟小孩有關嗎?」他的視線移到甜甜身上,她朝他笑著。

  「不是啦……嗯,我要回去幫我媽顧店了。」

  「秋月。」他沈著臉。「你到底在搞什麽?」

  「你不要問了啦。」她抱著甜甜要走。

  「啊……不不……」甜甜扭著身子,小手壓著茶幾,慢慢往前走。

  「甜甜,我們回家練習。」她彎腰把小女孩抱起來。

  「呀……」甜甜不高興地大叫一聲。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直接問簡媽。」蕭旭維威脅道。「她總知道這孩子是哪兒來的。」

  秋月生氣地看他一眼,把甜甜放下,讓她扶著茶幾學步。「她是阿薔的小孩。」

  「王薔?」他挑眉,見她點頭後又追問:「為什麽把她的小孩抱來?」

  「沒有,就抱回來玩一下,等一下就送回去。」

  「我們現在送她回去。」

  「不行啦。」她趕忙道。

  「為什麽不行?」他追問。

  秋月氣呼呼地坐下。「反正不行就不行。」

  蕭旭維瞇起眼。「你看著我。」

  「不要。」她雙手遮住眼睛,故意朝他吐舌頭。「你威脅不了我,啦啦啦……」她故意哼歌。以前只要她犯錯死不承認,他就抓著她的臉,嚴厲地說:看著我,搞得她膽顫心驚,心慌意亂,什麽話都說了。

  他笑出聲。「你真是……」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使力要把她的手拉開。

  秋月掙紮。「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那一招對我沒效。」

  「那就看著我。」他挑釁。

  「你很煩。」她生氣地放下手瞪著他。「看就看。」

  兩人互瞪著,只是他犀利冰冷的眼神讓她很快開始閃躲,趕緊把甜甜抱到面前擋住自己,「靠你了,甜甜。」

  甜甜不明所以,笑著揮舞手臂,大大的眼睛望著蕭旭維。

  見她膽小地躲在甜甜背後,蕭旭維好笑道:「你真是……」他抽了面紙,幫甜甜擦拭口水。

《追男我第一》第二章(2)


蕭旭維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聽她口沫橫飛繼續說道:「我媽說了,你躺在病床上想到辛苦把你撫養長大的雙親,不禁泫然淚下、涕淚縱橫,不忍他們見你一個大好男兒,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只能苦水往裏吞——」

  他忍不住打岔。「確定是你媽說的?泫然淚下、涕淚縱橫,還有什麽大好男兒?你在寫小說?」

  「不是,我稍微修飾了一下,差不多是這樣。」她追問。「你真的哭了?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或我哥,我們可以去照顧你啊。」

  想到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醫院,她就覺得難過。

  「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嘛,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實在難受。

  他喟嘆。「你們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哪有你們說的這麽淒慘,醫院都是我的同事,他們對我都很照顧,我怎麽可能孤零零躺在床上哭,再說我姐也常來醫院看我。」

  「可是——」她張口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什麽?」

  她隱下話語,只道:「反正你不夠意思,沒有義氣。」

  除了擔心他之外,她也扼腕錯過了一次好機會。當時他不止身體受傷,心靈也因為感情而傷痕累累,如果那時她在身邊,借著照顧他的名義,待在他身邊擔任善良可愛的解語花,說不定他就喜歡上她了……

  想到這兒,她又是害羞又是激動地想咬東西發泄。如此難得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讓她如何不捶胸頓足。

  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蕭旭維嘆道:「不是不把你們當朋友,而是我真的覺得我一個人沒問題。」

  醫院都是他熟悉的同事,再者他的性子也不是傷春悲秋的人,既然腿斷了就好好養傷,接著復健,練習用拐杖走路。若是母親來了,說不準在他「強烈」的關懷下,他復原的時間會因此拉長。

  瞞不過大姐是因為她嫁到臺北,最少一個禮拜打一次電話給他,偶爾姐弟相約見個面吃個飯,他總不可能八個月都推脫不見她,依大姐的性子才不管這些,說要來看他就是要來,還不如直接把實情告訴她省事。

  「還有,我根本沒喝酒,哪來發酒瘋,到底話是怎麽傳的?」他不解地搖頭。

  「你沒喝酒?」她驚訝道。「到底為什麽車禍?」

  「是肇事的人酒駕闖紅燈,正好撞上我這邊的車門。」明明是對方酒駕,卻變成他發酒瘋,果然訊息在傳遞的過程中會受到扭曲。

  想到那畫面,秋月害怕地顫了下。「幸好你沒事。」

  她慶幸的語氣讓他微笑。「我也覺得腿斷已經夠幸運了。」

  「女方受感動要復合也是假的嗎?」她追問,仰頭望著他。

  雖然她戴了墨鏡,但他還是能瞧見她紅腫的雙眼帶著好奇,他搖頭。「你這是在探八卦。」

  「不是,我是覺得很戲劇化。」她雖然急的恨不得搖他的頭,叫他趕緊吐實,外表卻要裝做不在乎的樣子,免得他起疑。

  「既然知道戲劇化還問。」他沒正面回答。畢竟是私事,他不想與她討論男女感情問題。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像小孩,他離家念書時,她才十二歲,雖然每次回來時會發現她越長越高,身形也從小女生變成了女人,但在他心裏,她還是十二歲的形象,或許是因為這十年來,他們每次相處都是短短幾天,然後,他就回臺北念書。

  雖然她常寄E-mail給他,甚至寫信報告近況,可在他心中,她總是繞著他轉的小女生。

  他怎麽可能與一個小女生談論他的感情生活?多奇怪!

  「那你走出情傷了嗎?」她又問。

  他詭異地看她一眼,忍不住拍了下她頂上的發巾。「人小鬼大。」

  一聽到這四個字,她像是泄氣的氣球,整個萎靡下來,但轉念一想又釋懷許多,決定要追他時她也曉得沒那麽容易,他將自己當小女生看待也是早知道的事,更別說他才回來沒幾天,妄想兩人的關系能短時間跨進一大步是有些不切實際。

  「怎麽了?」他瞄了眼她垂頭喪氣的模樣。

  「萬箭穿心。」她故意道,雖然釋懷不少,但還是得讓他知道自己的不滿。

  他笑道:「講什麽?」他在斑馬線前停下,等待綠燈。

  「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她嘟嘴。

  他一臉詫異。「我什麽時候看不起你?」

  「每一分每一秒。」她加強語氣。

  「講清楚。」他皺眉。

  怎麽講清楚,現在告白一定被他打槍,她低頭咕噥。「反正你不公平啦……」

  「你越說我越糊塗。」怎麽又扯到公平。

  「秋月——」

  蕭旭維轉頭,瞧見一個戴著黑色安全帽的機車騎士朝他們騎來。一聽這聲音,秋月就上火。

  「我們走,別理他。」她扯了蕭旭維手臂過馬路。

  「秋月,等我。」機車騎士騎到他們身邊。「幹麽不理我?」他把車停在路旁,脫下安全帽追了上去。

  「還生我的氣?」他朝秋月身旁的男子看去,覺得有些面熟,隨即恍然大悟,是蕭旭維。

  「你把我害成這樣還有臉來找我?」秋月罵了張元禧一句。

  「我哪有害你,大師兄很厲害的好不好?你綁什麽發巾,我看一下。」他伸手要扯掉發巾。

  秋月退後一步,打開他的手。「不要。」

  蕭旭維從前後對話中推測眼前的男生應該是張元禧,讓他訝異的是張元禧改變這麽多。他與秋月是國中同學,他見過幾次,總是中規中矩、甚至有些膽怯的模樣,沒想到現在穿的這麽時髦,耳骨上還穿了三個洞。

  「大師兄要我告訴你,橘色真的適合你,你的皮膚暗沈偏黑,要用橘色——」

  「你才暗沈偏黑!」她火大地打斷他的話。

  蕭旭維忍笑道:「別在路上吵吵鬧鬧,秋月已經決定染成棕色——」

  「不行。」張元禧否決。「這是大師兄為她精心設計的,秋月你想想,五千塊起跳的頭……」

  「又怎麽樣?一萬塊我也要染回來。」她拉了下蕭旭維的手臂。「我們快去買染發劑。」

  「不行!」張元禧斥喝一聲。「大師兄很看重他的作品,你起碼要留三天,還有要拍照。」

  「拍你的大頭,我幹麽拍照?」

  「你不是答應過了?」張元禧急道。「我們說好的,完成以後要拍幾張照,大師兄設計的作品都要拍照。」

  她翻白眼。「客人不滿意也要拍照嗎?」

  「對,除了放在作品集裏面,還要洗一張放在媽祖廟,你忘了還願的事。」張元禧提醒。「一百個人總共一百張,現在就缺你的。」

  蕭旭維忍不住笑了出來。

  秋月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她簡直氣炸了。「當初哪有說要放到媽祖廟?」都已經夠丟臉了,還要放在廟裏讓人瞻仰,不如一刀殺了她。

  張元禧辯道:「有啦,我有說。」

  「放屁!」她已經氣的忘記在蕭旭維面前維持形象。

  張元禧急道:「我有說——」

  「沒有。」

  「我有——」

  蕭旭維輕咳一聲打斷他們的意氣之爭,「也不是非要拍秋月不可,他可以再找一個自願者。」

  「對啊對啊。」秋月點頭如搗蒜,氣到都忘了。

  張元禧瞪她一眼。「還敢講,你是不是把人家打了一頓?她的手指都腫了,怎麽剪頭發?」

  秋月頓時露出心虛之色。「我只是打他幾下,又沒有動他的手。」

  「他不敢還手,只好用手去擋,結果手受傷了。」他正色道。

  「有嗎?」她努力回想。「我不記得有打傷他的手。」

  「不管啦,反正他受傷是事實,現在不方便拿剪刀。」他總結。

  「等他傷好再找人就行了。」蕭旭維又道。

  張元禧瞪他一眼。來扯後腿的嗎?「不行啦,他要修養很久。」

  「多久?」蕭旭維又問。「是淤腫還是骨頭挫傷,傷了哪一根手指?」

  一連串的問題讓張元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FBI喔!」

  秋月笑嘻嘻道:「旭哥是醫生,什麽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蕭旭維笑道:「又胡說什麽。」

  「我哪有胡說,你本來就醫生啊。」

  他沒與她爭辯,只道:「不過你打人也不對,還是去看看他是不是真受傷了。」

  秋月一臉為難。「我真的只是打兩下,也沒有很重。」她又不是羅品葳,能把人打到趴地。

  蕭旭維對張元禧說道:「如果真的是秋月弄傷的,就讓她出醫藥費吧,至於拍照還是的征求當事人同意,她若不肯就別強迫了。還願是好事,但若傷了和氣,好事也變壞事。」

  秋月附和道:「沒錯,我也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但他明明答應我染棕色,卻不守信用,是他不對在先。」

  張元禧沈著一張臉,不爽道:「我好心幫你,你恩將仇報。」

  秋月不可置信道:「你腦袋秀逗了,亂用成語。」

  他冷哼一聲,走過她身邊。「見色忘友。」他走回機車旁,戴回安全帽。

  秋月氣道:「你莫名其妙,先把我的頭發燙壞,又……」

  「噗噗噗——」他發動機車,給她一陣白煙後便騎走。

  她氣得想追上去揍張元禧一頓。若不是蕭旭維在一旁,她可能真的會付諸行動。

  「現在到底是誰的錯?」她氣嚷。「旭哥你說,我有錯嗎?」她轉向他,尋求支持。

  他微笑。「別氣了,既然他沒征求你的同意就染成橘的,當然不用遵守後續的條件。」

  聽了他的話,滿腔的怒氣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秋月高興道:「沒錯,是他先錯了嘛,而且我真的沒印象他有說要擺在媽祖廟,又不是死了擺遺照——」

  「別胡說。」他制止她胡扯下去。

  遺照兩個字太不吉利了,她識相地轉了話題。「我們快去買染發劑。」

  「還是我出錢讓你去美容院染回來?」他建議。

  她搖頭。「不要,到美容院好貴,我最近已經花太多錢在頭發上。」令人痛心的是一次比一次還可怕。「我已經沒信心了,我怕我醒來發現自己變光頭。」

  他失笑道:「你也太會想了。」

  「染頭發阿薔有經驗,我叫她幫我弄就好了。」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真是蠢豬!她應該叫旭哥幫她染頭發,如此好的機會竟然錯失……

  「不……不然,旭哥你幫我染好了。」她大膽提出,臉都有些紅了。

  蕭旭維訝異道:「我可沒染過頭發,染壞就糟了。」

  「不會比現在更糟。」

  他搖頭。「阿薔有經驗,就叫她染吧!」

  好吧,叫他幫忙染發是不可能了……她覺得兩人最大的障礙是他的『智商』,如果他笨一點就好了。

  「你剛剛為什麽說我看不起你。」

  他突如其來的發問讓她一怔,過了一會兒才想起兩人先前說了什麽。

  「你是看不起我。」她直言道。

  「我什麽時候——」

  「你一直把我當小孩子對不對?」她打斷他的話。

  「你是小孩子。」他點頭。

  她氣憤地瞪他一眼,今天一定要把話講清楚。「我都二十三歲了嘛,你二十三的時候喜歡人家把你當小孩子嗎?」

  他一怔,終於明白癥結所在,微笑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思,以後不把你當小孩看。」

  「真的?」秋月一臉喜悅。

  他頷首,「你說的也沒錯,你不是小孩了。」其實他並非刻意把她當小孩對待,可能是兩人以來的互動就是如此,而習慣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改正。

  秋月頓時信心滿百。俗話說萬事起頭難,只有旭哥不把她當小孩看,追男計劃才有成功的契機,不然她再花心思,不管是改變發型、穿短裙還是當解語花,他根本沒往心裏去,只把她當小孩看待,不是白費功嗎?

  她雙手握拳給自己打氣,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會一步步掃平障礙,就像打怪一樣,一關一關來,讓旭哥喜歡上她,贏得最後勝利的!現在,離終點還遠著呢!

《追男我第一》第二章(1)


「阿葳,加油!阿葳、阿葳,大顯神威——」秋月卯足勁兒大喊。

  羅品葳像是吃了大力丸,一個躍起右手扣殺,砰地一聲巨響,球砸在地板上,敵隊都撲到地板上了,仍然搶救不及。

  「好啊!」秋月隨著周遭的人大喊,猛力鼓掌。

  心裏憋氣的時候,大吼大叫果然是對癥良藥。隨著比數不斷拉開,秋月的氣更是順暢的不知運轉了幾周天。毫無意外地,羅品葳他們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雙方握手後,互相拍打了幾下,羅品葳拿著毛巾過來。「不是說不來。」

  怎麽能告訴她自己是來發泄情緒的,秋月笑嘻嘻地說:「良心不安嘛,所以就來了。」

  羅品葳也沒多想,點頭道:「算你有義氣。」

  「我先走了,晚上我再把可樂拿到阿薔那兒。」秋月說道。

  「知道。」她還得跟隊員們去吃喝一頓、慶祝慶祝,現在走不了。

  走出活動中心時,有人喊了她的名字,火氣一下湧了上來,她頭也不回地徑自走到機車旁。

  「還生我的氣啊?」一只手臂忽地搭上她的肩。「不錯,你編這個頭巾還挺適合的。」

  秋月火大地推開,怒聲道:「昨天我已經說了,我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

  站在秋月面前的男子有張鵝蛋臉,頭發染成咖啡色,挑染幾許金絲,相貌一般,不過穿著打扮十分時髦,整體看起來也算不錯。

  「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頭發短,上不了大卷,只能用小——」

  「是你技術不好,把我燙成阿嬤頭。」她打斷他的話。「我說了,除非你免費幫我弄回來,不然別跟我講話。」

  張元禧嘆氣。「不能免費啦,你這個頭我已經打折了,還被老板娘抓到,她已經撂狠話了,如果我在吃裏扒外就滾。」

  「算我倒黴,走開啦。」她推開他,把鑰匙插進孔裏。

  張元禧氣結。「你……你真的很見色忘友,我冒著丟工作的危險給你打五折,讓你去蕭旭維面前招搖,結果我得到什麽?老板娘的臭罵跟你的絕情絕義。」

  秋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現在是你委屈還我委屈,我一開始就沒要找你燙,你死拖活拖把我拉到店裏燙頭發,說什麽要把我弄成瑪麗蓮夢露、小甜甜布蘭妮,結果咧?我變成文英阿姨……」

  張元禧噗一聲笑出來。

  「去死啦你。」她踢他一腳。「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只會吹牛,說自己是什麽魔法美容師,剪刀在你手裏千變萬化,號稱千手觀音,我看你是頭發終結者,你殺死我的頭發,我跟你拼了。」

  他討饒地閃躲她的拳頭。「好啦,都是我的錯。」

  「把我的錢還來。」她怒喝。

  「我只是血汗勞工,錢在萬惡的老板手裏……」

  秋月賞他幾腳,憤恨不平地坐上機車。「你再惹我,我就從你身上碾過去。」

  「聽我說個話行不行?我是來補救的。」

  她一句話也不信,狠狠瞪著他。

  「厚,信我啦,不會害你,我請大師兄出馬,保準你變辣妹。」

  秋月扭了下嘴。「大師兄?少林寺出來的是不是,想把我頭發都剃光?」

  他哈哈笑道:「不是啦,是學長,我們都叫他大師兄。」

  「聽著名字我就沒信心。」她揮手示意他閃開。「我自己回去找設計師……」

  「你不是沒錢?」

  她瞪他。

  「好,你不要再瞪我了,下個月我領薪就把錢還你,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見大師兄?他剛從日本學成歸國,當初他跟媽祖許願,如果能讓他去日本進修,他回來就做滿一百個頭還願,免費的。」

  她狐疑地望著他。「為什麽我聽了還是沒信心?還願不都是幫媽祖鍍金身、打金子嗎?」

  他笑道:「他哪有錢打金子,這是心意你懂不懂?他本來想幫媽祖娘換一個新發型,但是廟祝不肯。你到底要不要,很多人排隊,我求了好久才求到的。」

  秋月不由心動。「確定很厲害?」

  「從日本進修回來還不厲害?」他仰天長嘆。「他做一顆頭五千起跳,懂不懂?」

  她心一橫。「好吧,去看看。」

  他立刻跨上後座。「走。」他拍了下她的肩。

  如果分析一下簡秋月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不算特別倒黴,但也跟幸運扯不上邊。小時候的她多災多難,一半是意外,另一半是咎由自取,比如說:五歲時家裏前面的大排水溝拓寬,她前一秒還記得,轉身就忘了,從家門口跑出去時,咚一聲掉進水溝裏,摔了個腦震蕩,還是蕭旭維正巧經過,把她送到醫院。

  大一點時,她爬木梯要拿架子上的糖果,他們家的狗皮皮沖過來,撞上木架,她啪嚏摔了下來,又是腦震蕩。

  嬰幼兒時期從床上不知掉了多少次,長大後又老是撞頭,簡母一直深信女兒的腦袋就是這樣撞壞的,不然怎麽會吃裏扒外,老把家裏的東西往外搬。

  七歲那年,簡秋月決定要從黑美人變白雪公主,聽人說泡牛奶會美白,開了一罐嬰兒奶粉倒進浴缸美容,搞得全身黏糊糊,簡母的藤條可沒手下留情,打的鄰居都以為出命案了。

  後來簡秋月才知母親除了氣她浪費一罐奶粉外,還被她的蠢笨氣到。泡澡的用鮮奶,不是奶粉,不過她是不會承認自己笨的,畢竟當年她才七歲,哪知道要用鮮奶?

  接下來的許多蠢事都是這樣犯下的,想法都是好的,結果都不怎麽令人滿意。

  張元禧把她送到大師兄那兒後,因為還有事就先走了,她的要求很簡單,把頭發燙直就行,修剪一下也可以,但不要太多。

  大師兄點頭表示明白,秋月放心了,露齒而笑,但她低估了發型設計師這種奇怪的生物,他們只要拿起剪刀,就會出現強迫癥,以為自己是剪刀手愛德華,非得修出一個得意之作不可,名氣越大的越是一意孤行。

  秋月在燙直的過程中再度睡著,不是她無法記住教訓,而是她自小到大一坐上美容院的椅子就想睡覺,就像小孩子看到針筒一定哭,學生一定會打瞌睡一樣。

  當她醒過來時,已經物是人非,她變成了一顆橘子。

  整整一天一夜,她躲著不敢出來見人,頭上總是包頭巾,眼皮哭的腫脹難消,鼻子都被面紙擦破了。

  「阿月啊……」

  簡母的聲音在樓下響起。

  秋月望著鏡子,頭頂鮮艷的橘,刺眼得讓她就算戴上太陽眼鏡也無法遮住那光彩奪目、會使人罹患白內障的強烈眼色。

  「到底哪裏新潮了?」她委屈地放下鏡子,無精打采地躺在地板上。

  「阿月啊,你是耳聾了?」

  秋月揉揉眼睛,喊回去:「人家心情不好啦,都說了不要吵我。」

  「不要吵你,你說的喔,不要後悔。」簡母提高嗓門。「旭維啊,她不知道又在耍什麽大小姐脾氣……」

  秋月驚嚇地從地板上坐起。

  「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說她,人笨就算了,又學不會教訓,不知道到底是腦袋撞壞,還是我懷孕的時候吃了什麽黑心食品,造成她腦部受損,家門不幸……」

  「媽!」秋月沖出去,氣急敗壞地喊了一聲,可一到樓梯口,又想到自己耀眼奪目的發色、滿臉痘子外加邋遢的穿著,又忙不叠地跑回房間。

  迅速綁好頭巾,戴上太陽眼鏡,脫下松垮的運動短褲,套上前幾天才買的碎花短裙跟緊身白短T,幾天節食的成果終於顯現,肚子小了很多,胸部雖然縮水一點點,但沒關系,她有本錢縮小,如果不看臉的話,身材滿點。

  她火速奔下樓,聽見母親還在細數她從小到大做的蠢事,頓時怒火中燒。之前都說了,她要扭轉自己在旭哥心目中的形象,從一個糊塗小土蛋變成性感美女,所以任何人都不準再提她小時候的蠢事,怎麽才轉過身,母親就扯她後腿。

  「媽,你不要再講了。」她碰了下母親的手,對旭哥路出靦腆的笑。

  他的氣色比前天好多了,眉宇之間的憂郁氣息也不復存在,穿著白色運動衣跟牛仔褲,年輕又有朝氣。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像是角落堆積已久、滿布塵埃的小泥人,黯淡又醜陋,她有股沖動想跑上樓把自己埋起來。早在一年前她就應該好好準備,把自己培養成知性感性兼具的美女,現在為時已晚。

  不對,她那時又不知道他跟女友分手,所以也不能怪她。秋月忍不住為自己說話,挽救岌岌可危的自尊。

  「你來買東西嗎?」她問道。

  他搖頭。「阿明打電話給我,說你燙壞頭發哭了一天,叫我開導你。」他的視線停在她的發巾上。

  「她喔,任性啦,燙壞頭發有什麽好哭的——」

  「媽。」秋月打斷她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你看,有多任性,現在都說不得。」簡母對蕭旭維抱怨。「我們以前哪敢跟父母頂嘴,現在的小孩——」

  「媽——」

  「好啦,不要再媽來媽去,旭維你好好開導她。」簡母歇口氣,繼續道:「她喔,從小到大我沒少操過心……」

  秋月已經受不了了,拉了蕭旭維的手臂往外跑。「我們快走。」

  蕭旭維臨走前還是禮貌地大聲招呼。「簡媽,我們出去了。」

  「你好好跟她講,看她這樣有多不孝,長輩在講話她竟然拉著人就跑……」

  一到外頭,秋月才松口氣。「真的是敗給她了。」

  「你媽也沒惡意。」

  她歪頭看他一眼。「你媽呢,有沒有擰你耳朵?」見他有些尷尬,她心情大好,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扯開話題。「你的頭發……」

  「不說了,反正是我誤交損友,過幾天我再自己買染發劑染回來。」想到這兒她不甘道:「我媽一直苛扣我的薪水,也不許我跟我哥借錢。」

  「為什麽?」

  「她說我沒抗壓力,是草莓族,燙壞頭發又不是世界末日。」她忍不住吐槽。

  「講別人容易,她自己還不是曾經在美容院大吵過,叫老板退錢。」

  他笑道:「不然我借你,等你領錢了再還我。」

  「真的嗎?」她睜大雙眼,推了下墨鏡。

  他點頭,盯著她發巾下噴出的橘色劉海。「顏色挺鮮艷的。」

  她慌忙地蓋住額頭。「跑出來了?」

  他好笑道:「也沒多糟啊。」

  秋月嘆氣。「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懷疑那個大師兄的審美觀異於常人。」

  「大師兄?」

  她立刻把大師兄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隨後長嘆。「我是誤信匪類,你說張元禧是不是騙我?有人會做一百個頭還願嗎?」

  他忍住笑。「他有給你看日本進修的證照嗎?」

  「沒有,我也沒問,反正我已經去廟裏告狀了,請媽祖替我伸冤。」她不甘心地說。

  他禁不住笑了起來。她小時候意外不斷,常到廟裏收驚去黴運,養成她一遇挫折必向媽祖報告的習慣。

  「發型有落差就算了,但是明明答應我染成棕發,結果變成這樣,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色盲。」她禁不住又抱怨一句。

  「去買染發劑吧。」他拐彎往右走。「你怎麽不叫他染回來?」

  「我有啊,他說橘色適合我,堅持不肯,說什麽作為美發藝術家他有他的堅持。」她差點脫口說出「屁啦,去他的藝術家的堅持」但終究咬緊牙關忍住。在旭哥面前,溫柔善良的一面還是要顧到。

  待他笑聲停後,她才結結巴巴地問:「旭哥,你現在心情好多了吧?」

  「什麽?」他不解地揚眉,怎麽突然扯到心情。「我一直很好。」

  她憐憫地看他一眼,眼神說著:不需要在我面前故作堅強了。

  「媽媽都跟我說了。」

  他更疑惑了。「說了什麽?」

  她嘆口氣,準備扮演一朵解語花。「也沒什麽,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好振作才是真的……」

  「秋月,你還是直接說出來我才聽得懂。」

  她偷瞄他一眼,見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才吞吞吐吐地說:「就是車禍跟分手的事。」

  他猜也是這兩件事。「你媽說了什麽?」

  她小心翼翼,深怕傷了他的自尊。「他說你沒辦法接受分手,多喝了幾杯,結果在車上發酒瘋……就車禍了。」

  他驚訝的表情讓她開始懷疑老媽的情報是否有誤。

  「還有嗎?」他冷靜地問。

  她忐忑不安。「是不是說錯了?」

  「先把你聽到的都說了。」他想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麽到外面亂傳的。

  她靈光一閃,不趁此時挖秘密更待何時?她輕嘆口氣,推推墨鏡。「我媽說你雖然喝醉酒,還在人家車上發酒瘋不對,不過幸好還有良心,還記得護著人家,所以對方沒事,可你卻撞斷了腿骨。因為你無私的舉動讓女方感動萬分,同意復合,你卻在九死一生之際,看破情關,堅決不肯……」

《追男我第一》第一章(3)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噠噠地跑進廚房拿了兩個玻璃杯又回來,利落地盛好一杯。「來,給你。」

  蕭旭維笑著接過。「你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這麽熱心。」剛剛曉得眼前人是秋月時,還感覺有點生疏,但他們兄妹荒謬的對話一下將疏離打破,他自在許多。

  說起來,他也算是看著秋月長大的,對她本就有一份親切感,即使後來北上念書,這幾年又少回來,兩人生分不少,但每回見面總能很快打破藩籬,與秋月熱情熱心的個性有極大的關系。

  「她是雞婆啦。」簡明倫提著行李往二樓走。

  「你才雞婆。」秋月回完嘴就後悔了。她一直想給旭哥不一樣的印象,怎麽又跟哥哥鬥起嘴來?想到他剛說她一點兒都沒變,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如果他一直用小時候的眼光看她,她就只能是妹妹,不可能變成女朋友。

  「聽蕭媽說你要回來接診所。」她盡量優雅地在藤椅上坐下,規矩地將手放在膝蓋上。

  「對。」青草茶一入口,沁涼的滋味趕走身上的熱氣,他一口氣喝了一半。

  秋月很想接著問:那你女朋友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你們真的分手了?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人家才剛回來,問這個好像不大恰當。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要不要上去休息?」她有許多話想問,但時機不對,只能暫時忍下。

  蕭旭維微笑。「不過是坐了幾個小時的車,沒這麽虛弱。」既然阿明知道車禍的事,那秋月應該也曉得。「不過是要上去整理一下東西。」

  秋月頷首。「對,要整理行李。你上去吧,不用顧慮我……」

  「旭維,回來了?」隔壁張大嬸走進來。阿明的小貨車停在門口,她想應該是把人接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

  「張媽。」蕭旭維起身打招呼。

  秋月也打聲招呼,張媽不確定地上下瞄她一眼。「阿月?」

  「對啊,我啦。」她摸了下頭巾跟太陽眼鏡。

  「你怎麽打扮成這樣,差點沒認出來,剛剛猛一看還以為是旭維的女朋友,我想說不是分手了怎麽又跑出——」

  「張媽。」秋月趕忙打斷她的話。「來啦,喝青草茶。」

  簡明倫正好從二樓下來,跟張媽打了聲招呼。

  「果然沒看錯,我就想說是你的貨車。」張媽喝口茶。

  「旭哥你不是要整理行李?快上去。」秋月揮手催促,鄰居媽媽們不懂什麽叫隱私,說不準等一下就問為什麽跟女朋友分手,雖然她也想知道原因,但三姑六婆的問話有時候很討人厭,偏偏對長輩不能沒禮貌。

  這時,正好蕭母騎機車回來,抱了一個大西瓜進來,蕭旭維忙上前接過,蕭母打量兒子。「怎麽變這麽瘦?」

  「對啊,我看著也瘦了。」張母接腔。

  蕭旭維沒接話,只是笑笑地把西瓜抱進廚房。

  「我還有事,先走了。」簡明倫說道。

  「等一下,吃完西瓜再走。」蕭媽立刻道。

  「不用,我剛接到電話,民宿有點事叫我過去幫忙。」簡明倫回頭喊了一句。「晚上再找你,阿維。」

  蕭旭維站在廚房口,朝他點個頭,見張媽似要說話,他先開口說道:「媽,我昨天沒睡好先上去睡個覺,晚餐再叫我。」

  「好,去睡。」蕭母頷首。

  秋月留下來與蕭母、張媽說了一會兒話後,其它幾個鄰居媽媽也來串門子,她便以要回去顧店為由先走了。

  一到外頭,她擡眼望向二樓。紗窗內一片暗影,瞧不清是不是站了人。雖然才短短地說了幾句話,但她覺得旭哥變了很多,眉宇間沒有以前的朝氣與開朗,就連笑容都隔了一層紗,顯得朦朧溫和。

  旭哥以前可是陽光少年,怎麽現在成了憂郁小生?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偏偏不知怎麽開口,怕唐突,也怕不小心掀了他的傷口——

  樓上,頎長的身影躺在淺藍的被單上,右手枕在腦後,望著蒼白的天花板。樓下阿姨、大嬸們的話語斷斷續續傳來,他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音響。DJ的聲音傳散開來,放了一首聽過卻想不起歌名的流行歌。

  屋子裏有些悶,但他不想開風扇,只是靜靜地閉目休息,從腳趾頭的骨頭開始數起,一路往上,心隨之沈靜下來。

  就在他快入睡時,房門被推了開來。「真的睡了?」

  他沒出聲,聽見母親走了進來,在床邊坐下。「旭維,別給我裝睡。」

  蕭旭維在心裏嘆氣,睜開眼。「我沒裝睡,差一點就要睡著了。」他打個呵欠。

  「你怎麽會瘦成這樣?」她心疼地抓著兒子的手。「都住院了也不打電話回來,這麽不懂事……都白疼你了。」

  見母親要落淚,他喟嘆道:「就是怕你這樣才不想讓你知道。」

  「你說什麽?我關心你還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坐起身。「反正現在都好了,你就別跟我計較。」

  「你有沒有好我要眼見為憑,等一下就去你爸診所全身檢查,X光、超音波什麽的都給我照——」

  「媽——」

  「別跟我撒嬌,我不吃這一套,沒良心你、沒良心。」她生氣地扭了下他的耳朵。

  「喔!」蕭旭維痛呼一聲。

  「蕭太太、蕭太太——」

  樓下傳來鄰居的叫喚聲。

  蕭母氣憤地嘟囔道:「好不容易送走一批,又來,沒完沒了。」她不甘願地起身。「晚上我再審問你。」

  「蕭太——」

  「下來了。」蕭母邊走邊喊。

  蕭旭維揉著耳朵無奈嘆氣,他都幾歲了還扭耳朵,睡蟲都被趕跑了。他起身整理行李,順手將筆電放到桌上,而後將行李箱內的衣物及日用品歸位。

  母親將房間收拾得很幹凈,也沒有特別需要打掃的地方,不過二十分鐘他就把行李整理完畢,走進浴室沖了個涼。出來時想到前幾天從醫學期刊下載的幾篇文章還沒看,便在書桌前坐下,打開計算機閱讀。

  才看一頁,手機鈴聲響起,他瞄了眼來電顯示,訝異地接了電話。

  「餵。」打過招呼後,卻不知要說什麽,只能沈默地等著對方開口。

  「旭維……」另一端頓了幾秒。「你……到家了?」

  「剛到不久。」他回答。

  「聽說你回南部,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你……身體還好吧?」

  他微笑。「都好了,你放心。」

  「那就好。」

  接著便是寂靜。他正想著說些什麽蓋過尷尬時,她搶先開口。「我想我是沒什麽機會去你那兒,如果哪天你上來臺北,再約出來吃個飯吧。」

  「好。」他應了一聲。

  話筒那端又沈默下來,兩人都曉得這不過是應酬話。

  「你呢,最近好嗎?」他問道。

  「好。」原想說幾個共同朋友的小笑話,最後卻作罷,只道:「你多保重。」

  「你也是。」

  按下結束通話鍵,他怔忡地望著窗外的屋頂。曾經是戀人,如今卻連說話都不自在……

  他回過神,把鄭庭竹從手機聯絡人中刪除。

  其實,他早在一年前就想刪了,沒想到出了車禍,大腿斷裂、小腿開放性骨折,花了八個多月的時間休養及復健。庭竹當時也在車上,只受輕傷,已決定分手的情人卻因為車禍不得不綁在一起,實在是別扭又不自在。

  當時好友還開玩笑,說是老天爺給他們制造機會重修舊好,庭竹因為愧疚,也生出幾許意思,但他一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也不認為真愛無敵,她若真的出於愧疚想復合,對兩人而言都是災難。

  他們的問題始終存在——他想回南部,可庭竹想待在臺北,三年前兩人聊天時就談過這事,當時庭竹有些為難,但沒說什麽,他也沒放在心上。那時兩人才剛墜入情網,這不是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

  直到一年半前他決定回家鄉,想帶她回家見父母,然後把婚事訂下,但她跟他吵了一架,說不想這麽早結婚,更不想嫁去南部。不是她對南部有什麽偏見,而是她的家人朋友及事業都在北部,她沒辦法放下一切嫁給他。

  「為什麽你不能留在北部,為什麽要我退讓?」

  中間的爭吵、冷戰,他不願再回想,只是有一天,他突然累了,決定暫時分開一陣,冷靜一下。她起初不答應,後來想想爭吵也沒個結果,也疲倦地答應了。

  他們偶爾通個電話,雙方都沒軟化的跡象,那時他心裏便有底了。如果他與父母關系不好,或者在家鄉沒工作機會,他可能會留在臺北。但他是獨子,親子關系也不錯,當初上臺北念書就沒打算久待,既然雙方都無法妥協,只能分手。

  他也想過遠距離戀愛,好友甚至說先拖個幾年,說不定庭竹就讓步了。但他不喜歡這樣,庭竹自然也不肯,他們兩人都不是喜歡拖拉的個性,先前冷靜了兩、三個月,再談分手,彼此都心平氣和許多,沒有太多的爭吵,即使不舍難過,雙方都決定放手。

  這一年來,兩人慢慢退回朋友身分,卻仍帶著疙瘩與尷尬。她知道他這陣子就會回家,沒問他確切日期,他也沒告知,不是故意不說,而是每次說話氣氛都這麽詭譎,實在提不起勁打給她,反正她總會從別人那兒聽到。

  收回漫遊的思緒,蕭旭維將註意力移回屏幕上的文章。一個小時後,他稍作休息,上網收信,卻意外看見秋月的名字。她在主旨上大剌剌寫著:我是秋月~~

  他打開信件,內容很簡短。

  旭哥,這個信箱也不知你還有沒有用,不過管他的,我還是寄寄看,雖然很想問你發生什麽事,但又怕你傷心不想回答,所以寄信來給你打氣。

  信件底下是一排穿著火辣的比基尼女郎,扭腰擺臀,拿著彩帶球吶喊。

  旭哥、旭哥,加油、加油!

  點我、點我、點我……

  他微笑地將鼠標移到女郎身上點了下。

  唰地一聲,比基尼女郎的上衣忽然掉落,朝他拋媚眼。

  蕭旭維無法遏制地笑出聲。

  「這家夥……」

《追男我第一》第一章(2)


啪啪啪,沈重的腳步聲自樓下飛快而來,簡母一腳踹開女兒的房門,一邊罵道:「說要去的也是你,現在又在給我耍什麽小姐脾氣?你哥在樓下等你——」

  「我這樣怎麽去啦?」她轉身面對母親,放聲大哭。「變得這麽醜……頭發燙壞……就算了,現在又冒痘痘……」她撲到床上痛哭。

  「誰教你一天敷那麽多面膜,還自己做什麽優格面膜,就跟你說那是吃的,你就不聽……」

  「不要說了啦!」她生氣地捶著床鋪。

  簡母沖過來在她腦門上狠抽一下,拉開窗戶對著樓下喊:「阿明,你妹不去,你先走啦!」

  「阿月,你真的不去?」簡明倫將頭探出車窗,朝樓上喊。

  「不去啦!」秋月大叫。

  「不要管她。」簡母對兒子揮手。「快走。」

  聽著小貨車噗噗噗遠去的聲音,秋月哭得更大聲了。

  簡母火大地罵道:「有什麽好哭啦?長幾顆痘子是怎麽樣?」

  見女兒只顧著哭,她更火了。「你怎麽那麽沒用,要死不活的……」

  「你出去啦,我要一個人靜一靜。」秋月哭著抽了幾張面紙。

  「沒出息!」她惱怒地推了下女兒的頭。

  「人家已經夠難過了,你還一直罵我……」她抽噎地擤著鼻涕。

  「你以為我喜歡罵你?」簡母瞪她一眼。「雖然蕭旭維是不錯,可是你這樣貼上去就沒價值,聽懂沒有?女人要含蓄——」

  「阿爸說當年也是你倒追他的。」秋月反駁。

  「啥?」簡母氣沖沖地站起。「這個死老頭……我倒追他?你爸那個樣子我倒追他,笑死人,我們是相親,不要被你爸騙了。」

  「阿爸說你先打電話給他的。」

  「這個死老猴……」簡母遷怒地抽了女兒一腦門。

  「喔,很痛。」她生氣地摸著腦袋。「打我幹麽!」

  「等一下我再跟你爸算帳。我問你,你真的要追蕭旭維?」

  秋月堅定地點頭。「你不是也贊成,說老天讓他跟女朋友分手就是為了給我機會。」

  簡母訕訕地摸了下頭發。「那個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啦……」

  「什麽那個時候,才四、五天前的事。」秋月警覺地道:「難道你現在要反對?」

  「不是反對啦,就是叫你考慮一下,天涯何處無芳草……」

  「你不要拐彎抹角。」她抹去眼淚,不信任地望著母親。「是不是蕭媽跟你說什麽?」昨天晚上她燙壞頭發回來的時候,瞧見母親跟蕭媽在走廊竊竊私語,當時她一顆心都糾結在燙壞的頭發上,根本沒心思跟蕭媽說話,一回家就沖到樓上痛哭。

  「也沒說什麽啦……」

  「媽——」她搖她的手。「不要賣關子,快說啦,媽——」

  「不要搖啦,骨頭都要被你搖散了。」她推開女兒的手,沒好氣道:「本來是不想說的,不過這種事也瞞不了多久,等他回來要瞞也瞞不了。」

  「講重點好不好?拜托。」

  簡媽長嘆一聲。「唉,天有不測風雲啦,去年跟今年過年阿維不是都沒回來嗎?說什麽醫院工作忙要值班。」

  「難道不是?」秋月追問。

  「不是,唉……人生啊……」

  「媽,我拜托你不要賣關子了好不好,我都要心臟病發了,你一口氣說出來行不行?」

  簡母瞪她一眼。「這樣你就要心臟病發,沒出息,實在厚……」

  「媽——」她提高嗓門。

  「好啦。」她直截了當道:「他出車禍,腿斷了。」

  秋月驚呆,下一秒倏地站起,把簡母嚇了一跳。

  「幹麽,嚇我一跳。」見女兒要往外沖,她趕忙拉住。

  「不要拉我,我去……」

  「去什麽去,剛剛叫你去,你不去,現在你哥開車走了,你怎麽去?」

  「我騎摩托車——」

  「有這麽急嗎?」她火大地把女兒拉到床上坐好。「等一下接回來再去他家不就好了,現在趕去火車站要幹麽?車禍都快一年前的事了,現在都好了。」

  她松口氣,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怎麽沒聽蕭媽說過?」

  「蕭太也是這幾天才知道,他根本沒讓家裏人知道……不對,他姊阿蓮知道,可是她也不講。厚,我都不曉得你們年輕人在想什麽,出這麽大的事不讓家裏人知道,什麽不想讓父母擔心,根本就不對嘛——」

  「你等一下再發表感想,旭哥是怎麽車禍的?」她急於知道細節。

  「不知道,蕭太也說得不清不楚,好像是跟前任女朋友有關系。」簡媽皺眉。

  「前女友?」秋月心急追問。「是怎樣,女朋友也在車上,為什麽車禍——」

  「不是跟你說我不知道。」簡媽推了下她的額頭。「不過我已經交代阿明,要他問個清楚。」

  秋月先是投以佩服的眼神,隨即又不放心道:「哥說話最笨了,我看問不出什麽。」

  簡媽瞪她一眼。「有這樣說自己哥哥笨的嗎?」她擡手要打。

  「不要打我的頭。」她閃躲著。「蕭媽還跟你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啦……」

  暖風自窗口灌入,夾著塵沙與柏油路的氣息,還帶著一點酸甜的菠蘿氣味。不遠處,一輛載滿菠蘿與甘蔗的小卡車停在路肩,幾只流浪狗閑散地走著,行人的話語斷斷續續傳入耳中……

  陽光在蕭旭維肩上與大腿上伸展,穿透衣料,滲進他的肌膚,帶來一絲暖意。車子朝右轉了個彎,迎面撲來的陽光讓他瞇起眼。

  「你要回來多久?」簡明倫開口問道。

  「應該不會走了。」

  簡明倫驚訝地看著他。「真的假的?你在醫院的工作呢?」蕭旭維繼承父業,父子倆都是內科醫生。

  「幾個月前就辭了,打算回來接我爸的診所。」他扯了下嘴角。「你媽沒跟你說?」他還以為早就傳開了。

  他搖頭。「沒有,只說你車禍的事。你喔……發生這麽大的事也不講一聲。」

  蕭旭維望著眼前筆直伸展的道路,眉頭微蹙。

  見他沒接話,簡明倫轉個話題。「兩年多沒看到,都變小白臉了,都沒在曬太陽?」

  蕭旭維淺笑。「南部太陽大,不用一個月就曬回來了。」車禍後,腿上打了石膏,哪兒也去不了,接著又是復健,根本沒曬到什麽太陽。

  「也對。」簡明倫咧嘴而笑,白皙的牙齒在黝黑的臉上更顯醒目。「你記得阿宏吧,上個月結婚了,去什麽馬爾地夫度蜜月,我看了一下照片,不就跟墾丁差不多?他竟然說我沒眼光……」

  蕭旭維嘴角帶笑,聽他說著兒時玩伴阿宏的蜜月趣事,以及兩人合夥經營的民宿。

  「看你哪天有空帶你過去看看,風景很漂亮,還可以采水果。」簡明倫說道,他與阿宏前年接手了一家果園民宿,兩人花了不少心血在上頭。

  「好啊。」蕭旭維頷首。

  小貨車平穩地在馬路上奔馳,幾臺機車飛快地由後追上,音樂開得震天響。

  「……保庇、保庇、保庇、保庇,啊啊~~走來到這,去到那,世間那麽大,流行啥咪衫,啥咪車,咱攏跟著趴……」

  五、六個青少年吆喝著飛馳而過,寬松的T恤在風中抖動,馬路邊賣甘蔗菠蘿的阿伯利落地揮舞手中的刀子,一片片削下菠蘿的外衣。

  天藍得再容不下一點色彩,飽滿地在天際揮灑,白雲在青山間漫遊,陽光在身體裏發酵,熱氣在皮膚散出又重新沁入,慢慢烘烤著,帶來一絲絲的刺癢。

  聽見熟悉的車聲停在門口,秋月忙不叠捧起大玻璃碗走出廚房。蕭旭維提著行李袋進門,迎面而來的涼風令他舒服地嘆口氣,他走到電風扇前,下意識地拉著領口散熱。

  「歡迎回來。」

  一聲開朗的喊叫讓他擡起頭,一個綁著幾何頭巾、穿牛仔短裙、戴太陽眼鏡的陌生女孩從廚房跑出來,手上還端著一個大大的玻璃碗。

  一瞬間,蕭旭維還以為自己走錯家門。「你……」他遲疑了兩秒。

  「旭哥,你不認得我?」她把一缸青草茶放到桌上,摸著太陽眼鏡考慮要不要取下,但一碰上頰邊的痘子,頓覺還是保持一點形象的好。

  雖然沒看到對方長相,不過熟悉的稱呼與聲音讓他露出笑。只有一個人會喊他旭哥。「幾年不見,你變得這麽時髦。」

  她笑了兩聲,緊張地摸著頭上的發巾。「我這是嘻哈風格。」

  隔著一層墨鏡,雖然掩去了顏色,卻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比記憶中更有個性。十幾歲的蕭旭維長得俊秀斯文,不過隨著年歲漸長,體形抽高、身材結實,秀氣的外貌轉為英朗與男子氣概,溫和帶笑的雙眸添了幾許嚴肅與世故。

  光是望著他,秋月就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在大學裏,她見過幾個長得比蕭旭維俊帥的學長,無奈就是波瀾不興。

  提著行李箱進來的簡明倫看到綁頭巾戴太陽眼鏡的她時,疑惑問:「這誰?」

  蕭旭維頓覺滑稽,低頭輕笑一聲。

  秋月尷尬地想踢哥哥一腳。「我啦,自己的妹妹都不認得?」

  簡明倫驚訝道:「你怎麽打扮成這樣?室內戴什麽太陽眼鏡?」害他一時沒認出來。「還有頭巾——」

  「流行啦,不行喔。」她用手揮趕。「你把行李搬上去。」不戴太陽眼鏡怎麽遮痘子跟紅腫的金魚眼?

  「我媽呢?」蕭旭維疑惑道。

  「她去換西瓜,說昨天買的太沙了,老板騙她。坐啊,外面很熱吧,先喝點青草茶。」

《追男我第一》第一章(1)


簡秋月雖稱不上美女,不過還是可以構得上清秀佳人之列。她原本有張略圓的臉,但在她日以繼夜按摩、敷面膜,刷牙時對著鏡子練習ㄚㄧㄨㄟㄛ後,漸漸變成鵝蛋臉。

  眼睛雖然不大,但黑白分明、眸光似水,鼻子微翹,可愛圓潤,雙唇泛著粉光,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給人開朗活潑、朝氣蓬勃的感覺。

  她不是麗質天生,據母親說,她小時候可是個黑炭,眼睛小鼻子扁的,自出生起,母親逢人就說:"我們阿月啊,跟她爸長得一個樣,眼睛小、黑肉底,以後怎麽嫁得出去?人家是嫁妝一牛車,我們阿月恐怕要準備一打。」

  七歲前的她長得又黑又矮,還是個胖子,眼睛又細又小,鼻子圓扁,雖然父親不斷以謊話餵養她,說她是黑皮小公主,但她還是在七歲那年徹底覺醒,決定為了心愛的旭哥哥改頭換面。

  旭哥哥大她六歲,帥氣開朗,從小品學兼優熱愛運動,可說是動靜皆宜,文武雙全,更重要的是待她比親哥哥還好,還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在古代,她早就以身相許,纏著母親給兩人訂娃娃親,偏偏生不逢時,她只能在腦中意淫幹過癮。

  更令她難過的是,她的情意旭哥哥始終接收不到……喔,不,應該說對方接收到了,但解碼時出了錯,總把她的一片癡心想成是少女偶像崇拜,長大就會自動痊愈。

  「以後我長大了,要嫁給旭哥哥。」

  小時候,只要她如此真切的表達自己,旭哥哥只會笑著摸摸她的頭,從來不會拒絕而傷她的心,但也不會爽快答應。

  年歲漸長,自然明白旭哥哥對她沒意思,不過她也沒輕易放棄,死纏爛打歪膩在他身邊,直到他十八歲北上念醫。

  還記得他出發的那天,臺風登陸,淒風苦雨的頗符合她的心情。她在月臺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雨水打在臉上,狂風吹散她一頭亂發,說不出的淒涼慘淡。

  火車開走時,她本想追著火車跑,可因為月臺上實在太多人,無法讓她痛快奔跑,只得黯然作罷。

  那天,風雨打在她的身上,她撐著開花的傘,像受傷的野獸般哀嚎。十二歲那年,她在風雨交加的月臺上體會到失戀的滋味。

  為此,她還把自己痛徹心肺的失戀故事畫成一篇漫畫投稿,無奈評審不識慧眼,最後被她鎖在褪色的木箱裏……

  「雖然我是以詼諧的口吻說起這件事,但你們要了解當時我的心有多痛。」簡秋月沈痛地說著。

  一擡眼,發現坐在她對面的兩個人,一個埋頭吃蛋糕,一個拿著計算器在算帳,她怒道:「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吃蛋糕的羅品葳擡起頭。她比秋月高了半個頭,身高一七○,喜歡運動。「你蛋糕吃不吃?」她伸手要拿她面前的巧克力蛋糕,被狠拍了一下。

  「這我的。」簡秋月護著面前一小塊蛋糕。「我講話你們都沒在聽。」

  羅品葳喝口伯爵茶,舒服地嘆口氣。「有什麽好聽的,都不知道講幾次了。」她們三人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對彼此都很了解。

  「這個禮拜的排球比賽你們來不來?」她接著問。她現在在體育用品店工作,有一群愛好運動的朋友,不定時舉辦比賽。

  「我沒空,不過如果你拿冠軍我可以做巧克力焦糖塔當獎勵。」王薔一邊按計算器,一邊推了下金框眼鏡。她開了家巧克力蛋糕店,最大的興趣就是做甜點。

  羅品葳眼睛都亮了。「好,我要巧克力焦糖塔。」王薔沒在店裏賣這道甜點,不過上個月心血來潮做了給她們試吃,冰冰涼涼的口感加上巧克力與焦糖的香濃氣息,讓人齒頰留香。

  「我要巧克力水果塔。」秋月的口水差點沒流下來,那味道只能用此物只應天上有來形容。

  王薔瞄她一眼。「拿錢來就有。」

  秋月一臉被打擊的表情。「我們是什麽交情……」

  「沒交情,我還有小孩要養。」

  「我拿奶粉跟你換。」她立刻道。

  羅品葳笑道:「被你媽知道了又要打斷你的狗腿。」簡秋月家開雜貨店,從小就愛偷拿東西救濟朋友,每回都被簡媽打得上竄下逃。

  大學畢業後,秋月就在自家店裏跟哥哥的果園民宿幫忙,偶爾接點設計的案子。

  「這次不會,她還欠我工資。」秋月吃了口蛋糕。「我幫她顧了兩個禮拜的店。」

  「你還是拿錢來換吧。」王薔瞄了眼墻上的時鐘。「十點半了,我要打烊了。」

  她的蛋糕店營業到晚上十點,阿葳跟阿月常在十點後過來找她說話,順便解決剩下的蛋糕。

  「好。」秋月加快咀嚼速度。

  羅品葳回到原本話題。「我比賽你來不來?」

  秋月心滿意足地抹了下嘴,笑得開懷。「那天不行。」

  「為什麽?你又沒事。」

  秋月伸出指頭在她面前搖了搖。「誰說我沒事?知道今天我為什麽往事重提,跟你們說旭哥哥的事?」

  羅品葳不解。「為什麽?」大家都是同村的,蕭旭維她也認識,不過並不熟稔,就是把他當作一般的大哥哥。

  秋月掩嘴竊笑。「你猜啊。」

  王薔挑眉。「不會是他要回來了吧?」

  她大喜。「還是阿薔厲害。」

  王薔好笑道:「你笑得像發春,猜不到都難。」她與蕭旭維只見過幾次面,都是點頭之交,但秋月從小三句不離旭哥哥,因此她對蕭旭維的事也很了解。

  前幾年他交了女友,秋月傷心好一陣子,便很少再提,今天又突然說起,原因自然不難猜。

  「什麽發春,真難聽。」秋月瞪她一眼。「他周末回來,我要去看他,所以沒時間看比賽。」

  羅品葳搖頭,不在意道:「算了,反正你就是見色忘友,我也習慣了。」

  「我兩年沒看到他了。」秋月為自己辯解。「反正比賽你一定贏的,少看一次也沒關系。」

  阿葳自小就是運動健將,雖然不能說戰無不勝,可也差不多了,家裏的獎杯不知道回收過幾次了,以前去她家,還曾被放在書架上的獎杯砸到過。

  「我贏了你送我一箱可樂。」

  「沒問題。」秋月爽快答應。

  羅品葳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幹麽這麽高興,我記得蕭旭維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搞不好這次回來是談結婚的事。他三十幾了吧,也該結婚了。」雖然蕭旭維比她大,不過兩人不熟,所以她都是連名帶姓地喊。

  「二十九。」她糾正錯誤,蕭旭維比她大六歲,正確來說是五年七個月。「還有他跟他女朋友分手了,蕭媽跟我說的。」她難掩悅色。

  王薔取笑道:「難怪你滿面春風。」她從椅上起身,收拾桌面的紙張。

  秋月與羅品葳也站起來,幫忙把盤子收進水槽裏,道了晚安後,兩人走出店門,涼風吹來,秋月舒服地深吸口氣。

  「我們去打球。」羅品葳甩了下手上的籃球。

  秋月本想回去敷美白面膜,但想到剛剛吃下肚的蛋糕跟餅幹,不由得伸手捏了下腰上的贅肉,離旭哥哥回來只剩四天,起碼要減掉兩公斤。

  「我看接下來幾天的蛋糕都給你吃好了。」秋月心痛地說。

  羅品葳睜大眼。「真的?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不會是想用蛋糕抵可樂吧?」

  「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只要你贏了,可樂少不了你的。」秋月拉起袖子,在她面前晃動手臂。「怎麽樣,晃動得很厲害嗎?」

  「什麽?」羅品葳一臉疑惑。

  「蝴蝶袖,我的蝴蝶袖有沒有很嚴重?」她著急地摸摸手臂內側。「好像老阿婆喔。」

  羅品葳翻白眼。「你又發什麽神經,拿啞鈴練一練就好了。」

  「對,等一下去你家拿啞鈴。」

  羅品葳後知後覺地問道:「你不會是為了蕭旭維吧?」

  「當然啊。」她點頭。「四天減兩公斤行不行?」

  「你瘋了?這樣不健康,要循序漸進,一個禮拜減一公斤比較適當……」

  「我決定吃蘋果餐。」她自顧自地說著。「還是香蕉餐比較好?」

  「不行,用那種方式減肥很不健康……」

  「阿葳你有沒有兩千塊先借我,我想要去燙頭發。」秋月摸摸腦後的短馬尾。「我這樣太像小孩子了,還是卷發比較有女人味。」

  「我就知道。」羅品葳拿球要K她。「蕭旭維一回來,你腦袋就秀逗。」

  「不要拿球打我!」秋月大吼一聲。「瘀青怎麽辦?這幾天我的肌膚要保持完美無瑕。」

  羅品葳擡腳踢她屁股。「沒骨氣,你忘了我們發過誓了嗎?」

  秋月本來想回身朝她撞去,聽見發誓二字,頓時一怔。「什……什麽誓?」她心虛地問。

  羅品葳瞪她。「我本來以為你只是見色忘友,沒想到你還背信忘義、毫無節操,我們說好要一起唾棄男人,見一個打一個……」

  「沒有吧,見一個打一個是你加的。」她趕忙澄清。「我打男人幹麽?是你偷偷在心裏加的吧。」

  羅品葳一怔,有些不確定,她個性一向大剌剌的,哪會記住當年的誓言,只揀了幾個有印象的說。

  秋月乘勝追擊。「我記得我們只是說要保護阿薔,幫她一起把小孩養大,男人什麽的就像浮雲,沒說要打。」

  羅品葳強辯道:「就算沒要打,那也要保持距離,你不要見了蕭旭維就發花癡。」

  秋月嘟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他沒轍,除了他,我有對哪個男人發花癡嗎?你說啊。」

  羅品葳搔搔頭,認真想了下……好像沒有。

  「幹麽突然發火啊你……」她揉著屁股。

  「誰教你又要減肥又要燙頭發,還問我什麽蝴蝶袖。」本來沒火的,見她沒誌氣的模樣,突然就怒火中燒。「算了,不管你了,愛怎麽樣隨你,反正遇上他你就IQ零蛋,去打球。」她邁步往前跑。

  「好。」

  秋月笑咪咪地跟上她的步伐,腦子開始計劃怎麽在四天內改頭換面。

  四天後

  「阿月——阿月——」簡母站在樓梯口朝二樓喊。「有沒有聽到,耳聾了是不是?」

  望著鏡子裏大嬸般的小卷發,秋月一雙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臉上突然冒出的痘痘像天女散花,她徒勞無功地拿小茶包敷著哭腫的眼皮,雙肩一抽一抽的。

  「不是說要去車站接人,到底要不要下來?」簡母拉開嗓門吼叫。

  「不去了啦!」她哭叫一聲。

《不安好心愛上你》尾聲


半年後,終於完成「潘胡聯姻」的婚姻大事了。

  新婚之夜,胡星語趴在潘席安的胸膛上,喘息漸定,才開口問。

  「真的可以讓我繼續在谷大哥身邊當秘書?」

  「還是不相信?我這麽不可靠?」雖是閉眼休息,但是大掌毫不客氣地捏了捏她柔軟有彈性的小屁屁。

  「那……就照之前說過的,讓我再繼續磨練三年……」

  「又是三年?」潘席安啞然失笑。「潘太太,非得有這三年才行嗎?左三年、右三年,轉眼我們頭發都白了。」

  「唉呀,你聽我說嘛,雖然知道自己沒本事變成女強人,但我還是想找出自己的『什麽』啊!」她用力啾了下他的薄唇,才說:「然後我就回家生小孩,嗯?等我們的小孩長大了,我想開一間童書店,這樣可以嗎?」

  「童書店?」潘席安驚訝地重復一次。

  「我是念文學出身,真正的興趣還是在文學方面。」

  「那就直接去開童書店啊,我老婆何必去看谷東川的臉色?」他開口承諾。「童書店的地點和資金,老公我保證全權打點,你等著當老板娘就好。」

  「沒意思。」她輕捶了下他。「你看不起我喔?」

  「哪敢。」老婆有自己的想法,另一半在旁邊支持就好。「你想怎麽樣都好,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還記得是我的老婆,有老公我在家裏等著你回來,這樣就行了。」

  「說得這麽委屈,是誰等誰啊?你的應酬那麽多,誰知道你會不會在外面金屋藏嬌之類的……」

  「停!」他做了個中止的手勢。「我覺得你的貴婦教育訓練還不太夠,至少服從和信任這部分還要加強,不然……」

  「不然怎樣?怕我爬到你頭上嗎?」

  「這我倒不擔心,不過……我比較喜歡你爬到我身上……」握住她的腰際,他輕松地將她撐坐在自己的身上,眨著眼,邪惡地對她笑。

  「像這樣嗎?」她擺出了駕騎的姿勢,用力抖了兩下小巧渾圓的胸部。「殺很大……」

  「哈哈!」她的配合度真是沒話說。潘席安環抱著她倏地坐起身。「再來一次,嗯?之前為了你家的門禁,害我停機那麽久。來,多殺幾次……」

  「好啊,殺就殺,誰怕誰!」

  在一片殺殺聲之中,誰也沒註意到今夜晴朗無雲,滿天星光燦爛。

  也罷,反正他只想要這顆小星星而已,不是嗎?

  —全書完—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十章(2)


被反將一軍,老人家有點惱怒,話題迅速帶開。「聽說你還在別人家父母親面前下跪,保證一定由你爸媽出面提親?」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十章(1)


雖然早已知道潘氏家族人口眾多,但胡星語沒想到第一次的拜訪,等著自己的竟然是個將近三十人的家族聚會,聲勢浩大得令她有些無措。

  她被安排在女眷區……潘席安說過,潘家的女人是從不幹涉或參與公事,而是被要求負責照顧丈夫和孩子的生活起居,陪伴丈夫出席各種必要的宴會,偶爾也要出現在時尚派對或慈善活動裏。

  拜最近讀過的許多八卦周刊所賜,這些大宅的規矩她也約略知道,但總覺得豪門生活和自己的距離太遙遠,實在難以想象。

  衣香鬢影、華冠美服,長桌上擺滿了精選佳肴,但交談的多,動筷的少,她努力挺直腰桿縮小腹,保持唇角上揚三十度的微笑。

  可惜沒有人主動與她交談,除了坐在對面的潘席安母親,偶爾目光與她交接時,會對她善意一笑。

  她真的能加入並且適應這個陌生的家族,成為她們其中的一員嗎?胡星語在心裏反復問著自己。

  晚餐結束,她躲進洗手間,遇見正在洗手臺前整理服裝儀容的潘席安大嫂。

  她和善地對胡星語嫣然一笑。「我看你晚餐吃得很少,還不習慣吧?這麽多人……」

  當時她坐在餐桌的另一頭,但因為事先聽說自己的小叔有了結婚對象,視線難免忍不住飄到胡星語身上。

  「我……」鏡子裏映出另一張膚白似雪的絕美容顏,胡星語的目光與她在鏡裏相遇,一時訝然,說不出話來。

  「別擔心,很快就會習慣的。」她收起化妝包,起身時對著胡星語眨眼一笑,翩然優雅離去。

  怎麽那麽美……自己拿什麽跟人家比?

  回頭看著鏡子裏的這張臉,攏齊披肩的直發,青澀得猶如大學生。

  她無奈一嘆,走出洗手間,才剛猶豫著是不是要回去客廳,旋即被環腰攔住。

  「去哪?我以為你偷偷落跑了。」男人帶笑的嗓音很好聽。

  可惜,她現在完全沒心情感受。

  「是很想落跑沒錯。」她悶悶地回答。「只是還沒走到門口。」

  「說什麽傻話。爺在等你,走吧。」

  語畢,潘席安的大掌握住她的,似乎是不讓她有任何脫逃的機會。

  胡星語擡眼對上他溫暖的黑眸,熟悉的俊顏揚著溫柔的淺笑,她的勇氣瞬時又回來了。

  甜甜對他一笑,她舉起手比了個加油的姿勢。「我會堅持到最後的。」

  「別怕,做你自己就好。無論今晚的結果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他提醒她。「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一起笑著過一輩子,嗯?」

  簡單幾句話,猶如灌頂,胡星語全身充滿無窮的力量。她愛潘席安,毫無疑問地願意為他承受考驗與挑戰。

  來到二樓,輕輕敲門,裏面傳來沈厚的應門聲,潘席安推開門,帶著她進入。

  與潘老爺對視三秒鐘,他恭敬地招呼後,在她耳邊輕語:「去吧。」

  然後,他關門離去。

  踩著厚實的長毛地毯,胡星語努力穩定每一個步伐。

  「爺爺,您好。」她深吸了口氣,聲音清脆地回蕩在二十多坪的書房內。

  老人緩緩起身,一雙精明銳利的眼眸盯著她,認真看了許久,才示意要她坐下。

  「晚餐還合胃口吧?」

  「一切極好。」她學著潘席安的語氣,恭敬回答。

  一切極好?這是哪來的老派用詞?不過雖是老派,總比輕浮來得好。

  他在主人椅坐下,開門見山地說:「聽說席安打算和你結婚。」

  「我們是有這樣的想法。」

  「既然如此,有些話我就不拐彎抹角。」老人果然問得很直接。「你可知道席安為什麽會喜歡上你?」

  她微笑不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合適。

  難道要把潘席安的「星星論」搬出來嗎?她說不出口。

  「今晚和胡小姐一見,我大約也明白一二了。」潘老爺很有把握地陳述自己的看法。

  「包括席安在內的這些潘家孩子們,從小就輪流到世界各國接受最頂尖的教育,見過的名媛淑女不計其數,我想……應該是豪華晚宴吃多了,所以對青菜蘿蔔倒好奇起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想……應該明白。不過,」她忽地淘氣一笑,眨著眼睛。「我也不知道他想吃素,平時他是不挑食的。」

  這是什麽意思?反駁他嗎?潘老爺的銳眸更沈了。

  靜默半晌,他又說:「如果我給你一筆錢,你認為如何?」

  來了來了,小說和電視劇裏最常出現的老梗來了。

  「但是真愛無價,該如何衡量這份感情的價值呢?」她勇敢擡頭,迎向老人。「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錢解決。」

  「是嗎?」老人輕笑。「那就看你的想法了。」

  「想法?呃,他是曾經和我提過許多想法,包括對於出身潘家這件事。他說,他絕對不會因為我而放棄潘家……」

  「喔?」老人的臉上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他當然離不開潘家,沒有潘家的光環,誰還當他是二少爺……」

  「不,不是這樣。」她搖搖頭。「他之所以離不開,是因為潘家賦予他的傳承使命與責任。他有良好的學識背景、聰穎的頭腦、積極的工作態度,即使有一天失去潘家的光環,憑借他自己的力量一樣可以過得很好,但是……」

  她頓了頓,繼續說:「這些也是潘家栽培他、教育他而來的,他說人不能忘本……」

  「他是我潘某的孫子。」刻意壓下心頭的得意,老人說得很堅定。

  「既然如此,爺爺應該也認同他的眼光,例如……我。」

  這女人為什麽和孫子一樣……狡猾!

  「他看女人的眼光……」潘老爺定定望著她,半晌才說:「還有待加強訓練。」

  胡星語微笑。「這點我承認。至少他的眼光離爺爺的還很遠……我也聽他提過去世的奶奶。」

  「哼。」知道就好。

  「但爺爺,我覺得自己確實比不上所謂的名媛淑女,可也不算太差。」她努力為自己建立另一個形象。「雖沒有優渥的家世背景,但也還算清白規矩,雖不是頂尖聰慧,但也拿到英國文學碩士……」

  老人盯著她,沈吟許久,才開口。

  「我也不是非要把政商聯姻這種模式套用在他身上,但大戶人家的規矩多,我不希望有人因為不識規矩,造成家族成員的困擾,甚至壞了整個家族名聲,所以才會主張門當戶對……」雖然說得委婉,但夠聰明的話,應該聽得懂吧!

  「是,我明白。」她擡起頭,堅定地說:「關於這點,我一定會努力。」

  「努力什麽?」

  「努力學會潘家所有的規矩,絕不讓自己的行為造成家族的困擾……」

  「你……」說到底,就是非要和席安在一起的意思。

  這女孩不算精明能幹,也不若他想象中的小家碧玉,要說普通,好像也不是那麽普通,要說有膽識,卻瞥見她的小手正在發抖,這……到底該怎麽形容?

  讓一個他還沒看透的女人和席安成了夫妻,究竟是好或是不好?

  潘老爺沈思著,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潘席安。

  「怎麽?想來解救她?」潘老爺睨了他一眼,精明的眸光可沒錯過胡星語暗暗松口氣的模樣。

  「有這個必要嗎?」潘席安故作驚訝,指著手上的瓷盤。「我只是來送個水果而已。」

  「哼,有誰敢指使你來送水果?傭人全下班了嗎?」

  以為他老人家沒腦袋?明明只是找個借口想進來探看狀況。

  「你來也好,坐下。」潘老爺威嚴地命令

  「是。」

  「昨天下午『大伊證券』的陳總裁、沈總還有谷副總去了我的辦公室,谷副總臨走前還和我私下聊了幾句,他說你和她是因為這樁並購案而開始往來。」

  「是。」

  「我告訴他……」老人炯亮的眸盯著孫子。「我從來沒想到,竟會因為一筆幾十億的生意,還得犧牲我孫子的婚姻。為此,他還向我鞠躬道歉……」

  「爺……」潘席安不知道有這麽一段,先是一怔,然後收起笑。「這是兩回事,硬要湊在一起說就有點嚴重了。況且,當時谷副總也覺得贊同、看好。」

  「聽說小谷和她是舊識,若是要站在她的立場,那當然是拍手叫好。」老人瞟了他一眼。「好或不好,不是光靠別人來說。」

  聞言,潘席安驀地笑了,意有所指地說:「爺,這就對嘍……感情是自己的,好或不好,不是光靠別人來說……」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九章(二)


兩周後。

  華燈初上,潘老爺坐在沙發上,專註地看著今天早上「兆邦金控」與「大伊證券」並購合作案簽約記者會的報導。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九章(一)


兩周後。

  華燈初上,潘老爺坐在沙發上,專註地看著今天早上「兆邦金控」與「大伊證券」並購合作案簽約記者會的報導。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八章(二)


兩個星期過去了,果然如之前的約定,潘席安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一切就這般平靜地結束了。

  可是,胡星語始終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不知去向。

《不安好心愛上你》第八章(一)


兩個星期過去了,果然如之前的約定,潘席安不再出現在她的生活裏,一切就這般平靜地結束了。

  可是,胡星語始終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不知去向。

  白天心神恍惚,常常忘了做過的事情,或者漏掉交辦事項;夜裏,總是睜眼到天亮。

  說放手,說結束,他倒是利落,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倒是她,說得灑脫,才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

  苦澀一笑,她強打起精神,繼續整理歸檔的資料,卻聽見王秘書從電梯急急奔進秘書室的腳步聲,然後啪地扔了一本雜誌在她桌上。

  「你、你……」她指著數字周刊封面上的彩色照片,氣喘籲籲地問:「這不是真的吧?」

  「啊?」她錯愕地拿起雜誌,定睛一看,心口猛地一驚……清晰的畫面太過震撼,以至於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兆邦金控」集團二王子情定小秘書,好事將近!

  王秘書急急翻著內頁,一幅幅更精采的照片跳出來。

  NewYorkGrill的互餵牛排、手牽手走出旅館、兩人共享可麗餅和冰淇淋聖代,甚至連街頭接吻也上了鏡頭。

  頓時,胡星語的腦袋一片空白。

  怎麽會這樣?這就是傳說中的狗仔隊嗎?

  之前周刊在報導「啟光集團」小開的豪門婚宴時,曾經把和她有過婚約的往事拿出來寫了一篇,記者並沒有拍到兩人在一起的照片,但僅憑著想象就以文字渲染誇大情節,已足以讓她的父母親飽受驚嚇與難堪,這回更慘,每張照片都拍得非常清楚,連文字都不用看,幾張圖就足以想象出許多故事。

  面對王秘書滔滔不絕的質問,胡星語想開口說點什麽,可是,又該說什麽?

  否認一切嗎?所謂有圖有真相,出遊的事實儼然擺在眼前,還能否認或解釋什麽?

  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什麽還惹出這些?潘席安可能也看到這本雜誌了,該打電話給他嗎?

  等等!她忽然跳起來……萬一被爸媽看到……

  天哪,怎麽辦?!

  正當她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看到來電顯示,她整個人幾乎要癱軟了。

  「胡星語,現在,馬上回家!」來電的是她的哥哥,語氣非常強硬。

  「哥,你聽我說……」

  「現在,馬上回家!」喀,電話掛了。

  「王姊,我、我家裏有點事,先請假回家。」不顧眼前的白眼,她慌亂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和家裏冷如冰山的父親,以及總是哭泣的母親比起來,這位咄咄逼人的王秘書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胡星語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

  明明是大熱天,她卻渾身涼意。走在街上,她總覺得過路人投來的眼光並不尋常,她懷疑所有人都已經認出她就是數字周刊上的那個小秘書,逼得她只好低著頭快步走。

  平時她得轉兩班公交車才能回到家,可這個下午,她卻像個遊魂似地在街頭飄蕩,一次又一次地錯過公車站牌,最後竟然就這麽走回家了。

  該如何向父兄解釋這一切只是個錯誤,是她不該失去理智地一頭陷入,是她不該貪溺著戀愛的甜蜜滋味……現在可好,全臺北……不,全臺灣都知道她胡星語在東京做了啥好事!

  戀愛本無罪,錯在只因雙方背景的差距,就得這麽被攤開來評論嗎?

  站在家門口,她終於還是掏出鑰匙開門而入。該來的,想躲也躲不掉,她是該罰,誰教她記不得教訓,偏要戀上那般家世顯赫的男人。

  客廳裏的氣氛冷得像冰庫,父親坐在沙發正中間,母親陪在身邊,哥哥則是坐在另一側。這畫面,簡直像是升堂審案。

  她走到父親面前,囁嚅地開口:「爸、媽、哥。」

  「跪下。」父親冷冷開口。

  咚地,她雙腿一跪,眼淚也順勢落下。

  胡母一看,哭了起來,嘴裏不住地念:「是我的錯,當媽的沒把女兒教好,第一次被人騙、扮家家酒地亂訂婚約,還可說是涉世未深,這回又跟有錢人家纏在一塊……就這麽貪名好利,非要出賣自己嗎?!你別想否認,每張照片都清清楚楚,長眼睛的都看見了!別人會怎麽說我們?妄想巴著有錢人不放!你說,以後教我們怎麽出門?怎麽過日子?你……」

  「媽……」胡大哥阻止母親繼續叨念,指著茶幾上的雜誌,直接問胡星語。「這裏面寫的,你都承認?」

  閉上眼,胡星語無力地點頭。

  然後,她聽見父親怒氣洶湧的鼻息,哥哥長長的嘆息,和母親的放聲大哭。

  胡父用力一拍桌面。「我從不要求你得做什麽,但我一個退休公務員,一輩子什麽好處都不敢碰,只想保個清譽,你為什麽不能讓我就這麽安心地過完人生?你說說看,我們能拿什麽去配這些少爺、這些富貴人家?!」

  她低頭跪著。父親說的是事實,難以否認。

  - - - - - - - - 言 情 小 說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言 情 小 說 吧 W W W. X S 8. C N - - - - - - - -

  這時,門鈴尖銳地響起,胡大哥皺眉起身,從門上貓眼看了一眼,隨即開門。

  進來的是谷東川。一踏進胡家樸實的客廳,瞧見胡星語跪著的背影,他趕緊出聲求情。

  「胡伯,這事是我不對……」

  「不!是我的錯!」有個低沈的聲音越過谷東川,是潘席安。

  他大步跨至胡星語身邊,挺拔優雅的身影咚地跟著下跪。

  胡星語來不及抹去淚痕,錯愕地看著他。「你……」

  潘席安的動作太快,這麽一跪,倒教眾人接不上話。

  他的嗓音很誠摯,認真道歉。「胡伯伯,胡伯母,這是我的錯,是我要求她陪我去東京開會,是我沒有把她保護好,才會被狗仔隊盯上,還刊了這篇報導出來。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不要再責怪星語了。」

  氣氛很凝重,谷東川只得尷尬地出聲。「這麽說,好像我也得跪,是我沒看好她,還準她假去的……」

  抓抓頭,他打算喬個地方跟著跪,卻被胡大哥拉住。

  「你跪,不就等於我也得跪?是我拜托你收留星語在身邊……」

  「夠了!」胡父一吼,霍地起身,指著潘席安。「潘先生,我胡家名譽早已掃地,再多道歉也無用,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往後請不要再和小女來往。」

  潘席安跪得挺直,一雙銳眼炯亮,絲毫無退縮之意。「不,胡伯伯,我對星語是真心的,今天來除了要請求胡伯伯、胡伯母的原諒,更要請求您們同意我和星語的婚事……對不起,我知道我應該早點來的。」

  「什麽?!」又是個愛情第一的少爺!胡父更氣,指著胡星語。「一年前她才被『啟光集團』的混帳退婚,現在你又想玩這把戲,非得這麽耍我這個笨女兒嗎?」

  「我和那個混帳不同!」他的神情堅定,罵得很順口,極力表達心意。「我是真的愛上她,想要珍惜她,和她一輩子在一起,否則,我不需要跑來跪在這裏。」

  「我沒要你跪!」胡父怒斥。

  「胡伯伯、胡伯母……」潘席安的語氣放軟了些。「如果可以允許我們的婚事,要我跪多久我都願意。」

  「還真敢說。」怒瞪半晌,胡父開口。「要我同意你們的婚事?好,只要你有本事請父母來我這個破房子提親,到時候我自然會回復!」

  「爸!」胡星語低嚷。他的家族怎麽可能同意?這不是分明刁難他嗎?

  「我是老古板,談婚事要雙方父母同意才算數,請他父母親來提親,這有什麽不對?」

  「是!」潘席安目光炯炯,唇邊閃著淡淡笑意,點頭應允。「胡伯伯說的是,請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請家父家母前來提親。」

  「真有辦法再說吧!一個身敗名裂的女兒,教我們做父母的怎麽過日子?」

  胡父手一揮,然後拉起還掛著眼淚的胡母,怒意未消地走向大門。「走吧!若再不出去走走,我鐵定要氣死在這屋裏!」

  胡星語望著被父親用力關上的大門,愕然地跪在地板上,一雙腳已經軟麻,還得靠潘席安扶起她,才有辦法勉強撐起,在沙發坐下。

  「怎麽那麽晚才來?我晚上還有航班要值勤欸!」胡家哥哥是航空公司的機師,他瞪了谷東川一眼,長籲了口氣。

  「就塞車啊。」谷東川一副有驚無險的表情。「厚,差點連我也得跪!」

  「你們、你們……」這反應不對吧?

  潘席安溫柔一笑,蹲在她面前,伸手替她按摩僵麻的小腿,好一會兒才說:「其實……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咦?」

  他在她身邊坐下,把今天這場戲的來龍去脈大約簡單說了一遍。

  聽完後,胡星語沈默許久,才揚眉問道:「意思是,你是故意要我去東京,然後安排記者來跟拍?」

  「呃……」潘席安的臉上罕見地浮現窘色。「事先安排好的話,拍出來的照片比較好看些……」

  還講得出理由?!她咬著牙,轉向自家人。「哥,你是故意買雜誌帶回來給爸媽看,然後叫我回家挨罵?」

  胡大哥無奈一笑。「自己人發現,總比被鄰居圍著問來得好。」

  「所以,」接著,她望向老板大人。「谷大哥才會和他一起過來?」

  「兄弟有難,總不能見死不救,是吧?」

  「所以三個人合演了這出戲?總之……我是被你們耍了?」

  三個男人默默點頭,又搖頭,一起看著她。

  「難道不怕把爸媽氣出病來嗎?太過分了!」

  在潘席安一手主導的這出戲裏,她明明是女主角,卻絲毫不知情,根本是被當成傻瓜!

  想起今天下午的震驚、害怕,甚至還在父母面前無言地承受責罵,而這一切竟然全是經過設計的……

  到底把她當成什麽了?委屈的眼淚掉下來,胡星語倏然起身,拎起背包,奔出家門。
  
  不過,她還是被隨後而來的潘席安追上,還被押進車內。

  為了避免更多狗仔隊的跟蹤,潘席安繞了些路,才回到他門禁森嚴的單身公寓。

  「別生氣。」上樓後,潘席安放軟音調,努力哄她。

  「不用說了,反正我們已經結束。」

  「結束什麽?我不是說了,這是另一個開始。」

  她想起返臺後的簡訊,終於前後串聯起來,恍然大悟。

  「連我都騙了,還說什麽開始?」

  「從東京回來後的這兩個星期,我全力在為今天作準備……若不用點計策,你以為事情會走到這一步嗎?如果有更好的方式,我何必出這險招?我並不喜歡媒體的渲染文化,但我們之間面臨的困難,卻必須靠媒體來化解。」

  瞅著她緊抿著唇,他嘆口氣,知道自己得解釋得更多才行。

  「我的家族對於晚輩的婚姻有很多盤算,因此,我和谷東川討論再三,決定冒險一賭,還拜托你哥幫忙。至於現在,才只是開始,我還有好幾個難關要闖,之所以明知辛苦卻硬要走一回,全是因為你,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放棄你,只好拚命一搏。」

热门帖子

網誌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