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9日 星期一

《听你说爱我》第九章(2)

「只是这样而已吗?我这里营业了三年多,怎么就不见你带谁来过?不说你带别人,你自己也只来捧过一次场,接到你的电话时,我还以为我幻听哩!」


  「你这个民宿老板,对上门的客人都这么啰嗦?」

  「知道啦,迫不及待和妹妹独处啦?你看房间不就到了?」吴秉贤搁下行李,拿出钥匙,开了门后,他转头看着沈安婕。「妹妹,记得我吗?几年前我们一起吃过饭,你还很大声地告诉我,你喜欢他。」

  沈安婕盯着他的唇,面颊蓦地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响应。

  「你要再这么啰嗦,我去问问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旅馆。」见她一脸尴尬,周允宽出声。

  「真是坏脾气,小妹妹究竟看上你哪一点啊?好啦,行李帮你放在这里,下午可以到观景台那边的咖啡座喝下午茶,晚餐就在那里用,那边的夕阳和夜景都很不错,很多客人专程上来就为了看夕阳和夜景。」揶揄后,不忘以民宿老板身份介绍,转身离开时,忽又想起什么。

  「允宽。」吴秉贤回身,见女孩弯身翻着画箱,他看着好友,难得正经。「爱情没那么可怕,你要真心如止水,对爱情没有一丝期待,也不会带她来这里了,不是吗?」

  周允宽只是淡瞟了他一眼,不作响应。

  「双亲爱情失败,自己也经历一次失败,这不表示永远失败。」他淡扫那不知道两人在谈话的女孩一眼,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不愿给她,又放不下她,这才是真的伤害。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再回来,你有机会再得到一次,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闻言,周允宽未置一词,只是静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他过去确实不愿意给她她想要的,可现在,他不是不愿给,他只是害怕,怕热情一旦消退后,他们会不会走上彼此双亲的那条路?会不会像他经手的每件离婚官司那样,爱到最后,以憎恨收场?

  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就没有所谓的失去,他还能对爱情抱着怀念、抱着憧憬;可一旦曾经被握在手里,却又从指缝间流失时,得到与否,是不是真的重要?

  喀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周允宽看着被好友关上的房门,侧过脸静睇那不知何时已走到阳台的纤秀身影,思绪始终反复不定。

  这里的观景平台有上下两层,上层还有露天咖啡座,提供餐点和咖啡。

  吴秉贤预留了上层最外缘,一个视野最好的位子给两人,坐在咖啡座里,一眼望过去,景色尽收眼底,被翠绿山峰环绕的山林间,偶尔开朗偶尔迷蒙。

  低首看着卷宗研究案情的周允宽,忽然觉得天气变凉了,他抬眼欲看看天色,那目光一抬,立即被那沉静的身影给勾住不放了。

  她的画箱立起,成了画架,她就端坐在画架前,执着水彩笔在画纸上涂抹着色彩。她侧颜淡淡,五官线条贞静柔软,浅薄夕阳在她发上铺上一层金粉,冷风拂过,她发丝便流动着柔软的辉芒。

  就只是这样看着她,什么事也不做,那因研究诉讼案件的疲累感竟一点一点在消逝。如果每次在抬眼时就能看见这样一道身影,那样的生活是否更完美?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合身高领毛衣,看上去有些单薄,周允宽起身回房拿了自己的风衣,走到她身后,身子微倾,看着她的作品。

  沈安婕弯了弯身,在水袋内洗了笔后,挺身时瞧见了男人的鞋尖,她侧过头,就见着他清俊身影。

  「变冷了,加件外套。」周允宽把风衣披上她肩头,视线移到她的画作后,好奇地问:「现在画的,也是要交给出版社的吗?」

  他弯身低头询问她,而她仰着脸,两人近得能呼吸到彼此的气息,有些暖,也有些暧昧,她红着脸,微挪目光。「不是,只是觉得这里景色很好,把它画下来后,回去可以扫瞄进计算机里当作品的背景,再加一点人物什么的,就是另一种风貌的作品了。」

  他不是很懂她的领域,淡点了下头,打算又说些什么时,吴秉贤的声音突然冒出。「有没有打扰到你和妹妹情话绵绵?」

  周允宽闻言,抬眸看他,清冷的眼神像在问:你来做什么?

  「别这样看我。」吴秉贤笑着说。「我是来告诉你,这里越晚人越多,你们想吃什么最好现在就先点,晚了就要等喽。」

  「你这个老板推荐什么?」

  「这种天气适合火锅,推荐牛奶锅和南瓜锅。」

  「那就各一锅。」周允宽说完,又转身和沈安婕说了几句话,就见她开始收拾。

  「我把卷宗拿回房里,她留在这里。」收起桌上的数据,并带着她收拾好的画箱,周允宽交代了声便先离开。

  吴秉贤拨了电话吩咐厨房后,看着好友走开的背影,再看看那背向他的女孩,他沉吟片刻,走到女孩面前,低头看着她。

  「妹妹,问你几个问题好吗?」他神色正经,一字一字清楚地说。

  娃娃脸男人不见痞样,沈安婕无端紧张起来。「好。」

  「你知不知道周允宽很会打离婚官司?」

  「知道。」妈妈就是找他打离婚官司的。

  「他妈妈是酒店小姐,是他爸爸的小老婆,这你知道吗?」

  她点点头,不知道他提这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他爸妈的关系,所以惧怕爱情和婚姻?」

  「……知道。」刘姨才跟她提过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他顿了下,才慎重道:「周允宽是喜欢你的。」

  沈安婕盯着他的嘴,微瞠眼眸。连这个男人也这样说……「我知道,因为你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人,可是他没有表示过。」她表情略微不好意思。

  吴秉贤笑了下。「你那位长腿叔叔比较闷骚,要他表示出来实在很困难,你可以主动跳上他的床,生米煮成熟饭,依他死板板的个性,一定对你负责,要不然,你就去找个男人来气他,他被逼急了,也许就会有所表示喔。」他加上一些手势和夸张的表情。

  「……」这个男人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他右手搭上她左肩。「别这样看我,我可是在帮你。他不信爱情,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动表白,他以前交过一个女朋友,那也是对方缠了他两年,他才试着给对方 机会的。还有啊,我和他成为好朋友,也是因为我死缠他缠来的,他功课好啦,我就黏着他,黏到最后我们就成了死党。死党你看不看得懂?」他嘴形加大。

  顿了下,他又说:「你们这一对已经拖了七年多了,还想再拖啊?人家猛一点的孩子都不知道蹦几个了,他不主动你主动啊!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把他喝醉酒喊你 名字的那副样子拍下来,让你拿影片逼他承认喜欢你,他就不能赖了。」瞧见男主角往这方向来,他又道:「我们来试试,看他会不会吃醋。」

  沈安婕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伸掌柔上她发心,又摸摸她脸颊,她微愣,见他挤眉弄眼,眼神随着他略移,在瞧见周允宽阴沉的面孔时,她恍然明白了。

  她笑了笑,看着吴秉贤走开的身影,刚回来的周允宽瞪着她温暖花开的笑容,不明白自己不过回房一下下,她和秉贤已如此熟悉了?

  这心思刚滑过,他猛然一怔,自己这可是在吃好友的醋?

  深邃墨黑的夜幕,一片繁星点点,远处山下万家灯火通明,犹似天上落下的珍珠。

  用过餐后,他们起身走到观景台的最外缘,靠着栏杆眺望山下一片灯海。由于吃的是火锅,沈安婕一度热出汗,于是脱下他的外套揣在怀里,单手拿着相机,随意拍了拍咖啡座和用餐的客人。

  「我发现你朋友很有趣,但和你个性差很多,很难想象你们是好朋友。」她微笑着。

  「硬被他缠上的。」他说得不情愿。

  这说法又让她一笑,她看了看周遭,道:「生意真好,我都不知道他原来在开民宿。」

  「他对法律这一途没兴趣,纯粹混学历,毕业后本来还在台北工作,三年多前才回来这里经营民宿,这片山是他们自己的。」

  沈安婕盯着他的唇。他的五官隐在暗色中,她得要十分专注才读得清楚他的唇形,他因说话而带出的暖意在夜风中散了去,在耳畔飘飘荡荡。

  这夜,如此诱人。

  周允宽凝视着她。她近似深情的目光,搅得他呼吸微乱,她微启的红唇隐约湿润,可见唇上有着薄薄水光,这景致,要比夜色更蛊惑人心,他倏然想起她曾经用那张软唇,留留恋恋地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眸色略深,他情不自禁朝她倾近几分,顿了下,见她目光不移,他又俯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像怕惊扰她似的,可身后一桌孩子突然喧哗出声,他看着她微红的脸蛋,轻咳了声后,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其实彼此都明白,他们现在都在试探对方的心思,分明渴望又不敢贸然前进。

  「走吧,去那边看看。」周允宽指了指角落那一块,转移彼此注意力。这观景台极大,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风貌。

  沈安婕抱着外套,拿着相机跟着他,身子才一侧,就见他和一个刚收拾完邻桌用剩餐点的服务生撞个满怀,也不知道是哪方不小心,眨眼瞬间服务生手中的托盘已翻倒,上头的火锅汤料就这样洒在他身上,只见服务生猛低头道歉。

  她一惊,赶忙上前察看,看见他衬衫和西裤皆被残羹弄得一大片,她直觉好烫,急问他痛不痛,然后用空着的那手试图拍净他衬衫。

  周允宽皱眉看着自己狼狈的一身,在听见女孩着急的询问声,又见她探手过来时,他眉心略展,跟着握住她手腕,平静地说:「不痛,你不要忙,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就好。」

  「……不痛吗?」沈安婕抬脸看他。淋在他身上的是火锅热汤啊!

  他摇摇头。「是吃剩的,所以汤不烫。你待在那里不要离开,我等等就过来。」他指了指平台角落。

  见他似乎没什么大碍,她放心离开,走到他说的那个角落,望向另一边,果然景色大不同。

  她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后,想试试将满天星子入境,由于忘了带脚架,她把他的外套先搁在栏杆上,接着再把相机也放上栏杆的平面处,微低身子调整设定相机后,按下自拍模式。

  她略移身体,手肘下意扫过外套,外套刹那间往外滑落!她探头一看,外套掉在草坡上,她所站的地方是延伸出去的平台,和草坡间是悬空的,这么一来要捡回外套便有些困难。

  看了看周遭,就着平台角落的灯光看见一旁有一道往下一层观景平台的阶梯,她绕了过去,顺着阶梯而下。

  周允宽快速冲了身体,换过衣物后,一到平台,恰好看见她走下阶梯的背影。

  她想做什么?

  沈安婕走下几阶后,便看见他的外套,于是她一个反身,压下身子,两手碰着草地,缓慢地向右侧移动,见外套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心一横,右手动作略大地拉住外套往下一扯,但此时脚下突然一滑,她整个人伴随着惊呼声,贴着草坡往下滚。

  周允宽才绕过来,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

  「安婕!」他踩着木阶急急朝下奔去,一度差点踩空,直到踩下最后一阶,他朝那个趴在木质走道上的人儿走去,心慌不已,心脏像停掉似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硬生生从他身体抽离。

  像小鸟的声音……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周允宽看着那趴在走道上的身影,脑里蹦出一张稚气未脱却甜美无比的脸蛋。这一刻他才明白,只要这个女孩能够安好如初,只要她还能好奇地要他形容各种声音,她要怎样他都好……都好。

  他不要爱情,他怕遇上了像父亲元配、像母亲那样对爱执着的女人,当他给不起那么浓烈的爱情时,那会是一连串的争执,甚至偏激地走向毁灭。同时,他也怕 自己遗传了父亲的多情,无法对一个女人专一,让女人为他伤神;他更怕万一步入婚姻后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和对方相守到老,那么孩子便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除此之外,纵然安婕已二十四岁了,但在他眼里,她终究是个小他十岁的女孩,她会有更丰富的历练和更精彩的生活,他不希望耽误她。

  然而看见她滑落山坡,自己却没办法代她承受时,那种害怕失去她的感觉却比什么都要强烈,就是这一刻,他明白,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在身边。

  沈安婕趴在走道上,眉眼紧皱,她被磨得好痛,下巴、肚腹、手肘、脚都在痛,热热刺刺的,大概是磨破皮了,还有她右脚膝盖,似乎碰撞到什么硬物,也正明显地痛着。

  她不知道周允宽一路追着下来,也不知道他在唤她,她只想趴一下,好让全身的刺痛能消退一些。

  蓦地,她身子被抱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被拥进温暖的怀抱,那怀抱有着极淡的清凉味,如此熟悉,除了他还有谁?猛一睁眼,果然见到他焦急的脸。

  「安婕!」周允宽一把抱起她,揽在怀里,见她睁开眼睛,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还是哪里不舒服?你——」

  他说得极快,不若平时的沉稳,交错着焦急和惊喜的黑眸里隐有水光流动,她看着他张合不停的嘴,却一字也没看进眼里,他慌乱的神色让她一时间找不到话响应……

  这性冷的男人,有这样的表情,若还说对她不在乎,她也不相信了。

  她勾勾唇角,想笑着说她没事,却牵动下巴肌肤。她痛嘶了声,皱眉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痛。」

  听见她的声音,周允宽敛了敛惊惶,仔细端详着她,瞧见她下颔渗出血丝。

  「破皮了……还有没有哪里痛?」

  「右脚好像撞到什么,膝盖痛。」她在他怀里,勉强坐起身子,推高一只袖子看了看。「手也破皮了……」

  「允宽,要不要紧?」忽而,吴秉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闻几个客人嚷着有人跌下去,他急急赶来,想不到是他们。

  周允宽回头,看着他要求:「能不能开车送我们去医院?我希望她做个检查。」

  「我去开车,你抱妹妹先去门口等我。」吴秉贤急声交代后,周允宽一把抱起她,往民宿正门口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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